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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但显然他亲生父亲的家族势力庞大,聘请的征信社效率亦迅捷,在他和盼儿被偷拍后不到两星期已追踪到他的联络号码,并连系上他私人公司的电话。

  尽管夜店的同事察觉了上门暗访的杂志记者,利用假名牌蒙混顶替,可是编辑“顺道”介绍的店面资料和特色酒品,却在无意中暴露了“卡历凡”的存在。

  翻查酒厂持牌人不难,他猜想乔家这些年来多多少少知悉他在台湾的行踪,所欠缺的,只是一个找上他的时机。

  但即使他们没有直接指名找人,他早晚也会接触他们……就算不急解除名,现在也为着盼儿的事必须出来面对。

  他驾车来到乔家大宅,还未停下,门柱上的警卫人员弯身略略扫视车窗,便开启铁色大闸放他进入。

  停下汽车,乔晓翔环视欧式建筑风格的庄园,名义上的家陌生得可以。他越过喷泉和几座石狮,循着密铺的阶砖路走到主屋。

  在约定的时间内来到这里。

  他伸手拉下门钤,等待了半分钟,一名蓄有小胡子的中年管家来应门,甫见他便微微弯身说:“夫人在日光浴室,请你到书房稍等,我会唤她来。”

  “麻烦您。”乔晓翔颔首,管家陪他无言走过由正门至主厅的冷色走廊,那里的女佣好似已听得他们在玄关的对话,接手领他往二楼柚木楼梯走,管家则退到厅后另一边。

  感觉到佣人们好奇的打量视线,但训练有素的底质让他们都噤了声。大宅打扫得一尘不染,而且宁静得可以,空气中散发出访客稀少的气息,虽然他知道大姹女主人已有数名同样经商的子嗣。

  “这是老爷以前的书房。”女佣推开门,里面的层层书柜保存完好,仿佛它们的主人从不曾离开过,他的眸色渗进怅然。不知道他是否想知道接下来的事,她小心翼翼地说:“他的藏书室……就在书房门后。”

  藏书室,正是乔正培当年自缢的地方。

  “是吗?”乔晓翔目光放远,像是眺望回忆中遥远的某一片段,漫长时光无声荏苒,但过去封印的悲哀不曾褪色地留在原处。“好的,我在这里等着就可以了。”

  “哦……”她就要离开,还是忍不住多瞄他几眼。他轮廓不似其他几名少爷的浅薄,多了几分受现实历练的内敛深沉,又似乎安于置身事外。她年资不足以容她见过二老爷和五小姐——即是他的父母,自然也联想不出他拥有他俩任何遗传特质。

  他们下人若在乔家多待一段时间,或多或少会打听到这些秘事,只是绝不能提。

  握着抹布走回大厅,恰巧在楼梯碰见二老夫人疾步而上,对垂首行礼的她视若无睹,雍容华贵的脸庞配上一副不相称的焦急。

  伍幸眉拢拢黑褐色的发,尝试让自己看起来平和一点——接下来从容地推门进入。她以为自己准备得够充分了,但当那私生子的眼眸从纱帘转到她身上时,她被震慑得无法言语,因为他那略带忧郁的眼睛……

  太过像她钟爱一生、却从未得到过的丈夫的那一双。

  八年前奔往藏书室、痛泣解下丈夫尸首的一幕霎时在脑际炸开,那段回忆着实太痛……就算他只是为乔家颜面夜夜与她共寝、尽丈夫的义务,但他由始至终不曾把心思放在应是贤内助的她身上。

  他决绝随旧爱而逝,她便转移她的嫉妒、她的恨到他唯一关顾的儿子身上。

  她瞒住长住病院的大老爷及乔家上下,封锁他的经济,任其自生自灭……原以为他已沦为黑市劳工或是潦倒死在世上的某个角落,然而他的姓名却在几年后出现在德国、奥地利等同一新兴品牌酒厂的商业名册中。

  乔晓翔不再是那个她可以尝试处决的无名小子,他把自己掩藏得极好。她无从对策,直至有杂志捕捉到他身在台湾的证据,她才得以联系上这根心中勾扎着血肉的刺……

  “你……”伍幸眉试图开口,却找不到适合这冷漠男子的称谓,只好直呼其名:“乔晓翔?”

  原来他根本就是杂志所拍下的人。

  乔晓翔缓缓点头。他知道父亲元配召他到乔宅会面的原因,但她可能不知道他的,于是直接道出来意:“在电话中我说过同意签字,但我有一个条件。”

  “嗄?”心中五味杂陈。她约见来人的第一要因,是要利诱他正式签字脱离和乔家的关系;当年乔正培的遗嘱几乎把全数产业还给其唯一私生的儿子,而她在他死后以他儿子失踪为由接管遗产……虽然已事隔数年,但乔晓翔若要打官司,她未必会赢。

  乔正培的遗产包括上市的部分航运企业股份以及这座巨宅,若他坚持取回自己承继的部分,对其余家族生意百害而无一利。

  届时他不但夺回这里的一切,待事件张扬,乔家家声势必尽丧。

  原本她致电只是企图试探他的意向,但他二话不说的应允大大令乔宅一家上下意外。

  “什么条件?”伍幸眉算他会有这一着,急忙问道。丈夫的遗产尽管牵连广大,但也不过是千亿,她可以付他七百亿现金作为放弃的报酬。“你要多少赔偿金?”

  “我希望这季和以后的航运标权都能归昊天集团所有,只要她公司在当季提出竟标的话。”乔晓翔直视打扮典雅的妇人,淡淡提出自己唯一的要求。

  记忆太淡,从来乔家的事都与他无关,不配拥有,也要不起。现在这一额外的愿望,已是他贪求。

  “你……只要这样?!”她不敢相信地惊叫,然后掩饰失态地连忙放轻声:“再没有其它要求?”

  不会的,他不会这么愚蠢的,两者的价值根本不能比拟!

  他摇摇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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