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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哎,我问你做啥?”娃儿又自己回答起来。“你晕得比我还早,怎会知道我阿叔在哪?”

  “江——”

  完全不理身旁那个人,娃儿自言自语地说:“呆娃儿,你可别慌,乖乖等阿叔来救你便是——哎,”她敲敲自己脑袋。“说好了不叫他阿叔,怎么又忘了?”

  “江——”孙峻再次尝试。

  “说过了我不姓江嘛!”在旁人面前她可没这么乖巧。“你怎会连自己未过门的妻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害蝶姐姐怪错了人——”

  “别说她的模样,我连她的闺名都不知道呢!”孙峻回道,而后又疑惑地看向她。“可姜蝶说过,你是为了婚事来的呀。”

  “我是呀,”娃儿大力地点了下头。“我是代你的家人传话来着,那位江姑娘已经退还了订亲的凭证,你再不回家,江家和你们孙家多年的情谊就要毁了!”

  “这……”孙峻苦笑。“我现在怎么回去?”

  “咱们跟蝶姐姐说清楚嘛!”娃儿仍是一派天真。“蝶姐姐人不坏的。”

  “她人是不坏,”孙峻叹道。“只是在感情上太……”

  “你是不是有了未婚妻又去招惹蝶姐姐?”娃儿皱着眉看他。“你这人真坏。”

  “不是的——”孙峻张了张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哎,说来说去,都是我这张嘴惹的祸!”他气得一跺脚,转过头去。

  “这下怎么办呢?”娃儿托腮。“最好蝶姐姐能放了我们,否则让……”她脸一红。“让铁哥找来,又有人要见血了。”

  “你还在指望应铁衣吗?”不知从哪传来声冷笑。

  “蝶姐姐!”娃儿跑到回笼边。

  “姜蝶。”孙峻亦走到笼边。

  “孙峻,我让你还能见见你妻子最后一面,你不感激我吗?”她语声极冷,可眸里思绪却纷乱难辨。

  “姜蝶,你可闹了糊涂事,这人不是我妻子。”孙峻微责道。

  姜蝶秀眉蹙起,而后又放松了。“你以为这样就能救她?”

  “蝶姐姐,我真的不是,”娃儿急着解释。“他的妻子姓江,我的名字你是知道的,我们怎会是同一个人?”

  这才想起在荆城街上,孙峻喊的那声江姑娘,她咬住唇,眉深思地皱起。

  当初那老头只说孙峻的未婚妻来了,是晨雩谷应铁衣带的人,面对孙峻时,她也只说他的妻子找上门来,其它的都没有多谈,她……实在是万分不愿在孙峻面前谈那个女人——

  于是便构成了这个惹人笑话的大误会。

  “真糟……”她喃。

  “蝶姐姐,你信了吧?”娃儿松了口气。“那么你快放了我吧,否则让他找来就不好了。”

  “他——”姜蝶顿了下。“不可能来了。”

  “蝶姐姐?”娃儿双眼满是疑问。

  现在是回不去了,就算是误会,她已经捅了晨雩谷,连晨雩谷主都杀了,现下只能连娃儿一并解决,否则后患无穷。

  心中打定主意,眸里便添了杀气,姜蝶冷冷道:“你的铁哥已经到了黄泉,你要他怎么救你?”

  “你胡说!”在她心里,应铁衣的存在便如神煓一般,世上再没有人比他更强,他怎么可能会死?

  “我胡说吗?”姜蝶媚眼往后一瞟。“你说,我说的是真是假?”

  “小蝶——”陆逵痛苦地看了裘娃儿一眼,才转过头对着姜蝶道:“够了。”

  “你胡说……”娃儿苍白的脸倒退一步。“胡说!”

  她不会看错陆逵眼中的内疚,不会看错他眼中的惭愧与可怜。“不可能……”她无力地摊坐在地。“不可能的。”

  望着这样裘娃儿,姜蝶心中竟浮起一丝病态的快感。“乖娃儿,你别难过,应铁衣死了又如何呢?再找个别人也就是了,像你这样的人儿,全天下不知有多少男人会争着疼你、宠你,何必非要应铁衣呢?”

  这是拿她从前说过的话堵她了。

  “姜蝶呀姜蝶,”一旁的孙峻突然开口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没办法喜欢你吗?就是你在做事情上,实在太狠。”

  “住口!”姜蝶尖喝。

  “你才住口!”娃儿颠颠倒倒地站起。“是谁杀?你们使了什么奸诈计谋害他?否则凭你们小小蝎子门,怎可能伤得了他?”

  “什么计谋?不过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子。”见她双眼燃起希望,姜蝶再往她伤口狠狠踩上一脚。“放心,刀上的毒是我蝎子门的镇门之宝,这世上,没人解得开。”

  娃儿双手紧握成拳,一双眼恶狠狠地瞪向她,那牙紧咬着下唇,咬的血沿着嘴角流下,她仍是无所觉。

  “娃儿,”陆逵不忍地开口。“你别这样——”

  “我这一辈子从来恨过人,”她的声音变得喑哑难听。“可现在,我终于知道这味儿是什么了……”

  “阿叔,”她转为喃喃。“你等着,娃儿一定亲手替你报仇,就算要穷尽这一世。之后,”她声音变得更为细微。“我再去陪你,阿叔,你等我……”

  “姑娘!”见她的身于毫无预警的一软,孙峻忙一个箭步上前搀扶住她。“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呀。”

  娃儿张开眼。“都是你!”她突地发难。“都是你害的!”

  孙峻还来不及开口,娃儿又气势一变,珍珠似的泪一串串地落下。“不,都是我的错,要是我不多管闲事,不趟这浑水,一切都不会发生……”

  “不能哭,”她抓起袖于胡乱抹了抹泪。“我不能哭——”那个会安慰她的人已经不在了。“不能……”眼泪冒得更凶。“阿叔!”终于控制不住地喊出声。“阿叔,你回来,你回来呀!”

  “做什么喊的那么大声?我不就在这吗?”那声音低哑,像也含着泪。

  娃儿整个人僵住了。“阿叔?”她声者仍带着哽咽。“阿叔?”她抬起了头。

  那站在门口的男子的确是——

  “阿叔!”娃儿猛地扑向前,却被囚笼给挡着,她死命地朝前伸着手。“阿叔,你真的没死?”

  “我就知道你没死,”她又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了。“我就知道他们骗人,”完全忘了自己方才的狼狈样,她眼眶含着泪,可唇畔的笑却宛如太阳。“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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