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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你……”她圆圆的眼里带着试探,“吃过了没?要不要一起吃?”

  邬谚又点了点头,神情略显僵硬,看着阿妙待他的局促与生疏,让他觉得很不习惯。

  她一直是最依赖他的,但他却从来不觉得这样的依赖有什么好,直到现在失去了,他才开始怀念……

  怀念她从前一见到他时那由心底散发出来的灿烂笑颜,怀念她粘着他、依恃着他的模样,怀念她所曾给予他的最单纯的信赖。

  背对着他,方葵妙仍能感受到邬谚专注在她身上的目光,她抖着手将简单的早餐准备好,再倒了两杯柳橙汁,转过身,她将食物放到餐桌上。

  邬谚走到桌边坐下,那位置就在阿妙旁边,就见她微微一颤,藉拿东西的动作避开了他。

  邬谚只觉整个人像被什么给拉紧了,心脏一缩,嘴里也泛起苦涩的滋味。

  他从来没想到阿妙居然会有害怕他、不愿接近他的一天……

  阿妙则缩在一旁,整个人畏畏怯怯的,怕的是自己惹他不开心,好不容易又能距他这么近,如果她一直安安静静的别吵到他,或许,他会再让她留在他身边;这一次,她不会再总是麻烦他、依赖他了,她会坚强起来,她会让自己更乖巧、更安静、更听话,这样,是不是就能留在他身边了?

  两人视线相触,唇上的笑都带着试探,不同的心里却怀抱着相同的心事,只要说开了,只要有人鼓起勇气表白了,接下来的大概就会是幸福吧?

  但两人都太为对方着想,太怕伤害对方,于是,没有人开口,相触的视线分开,唇上的笑意转淡,幸福,还如影儿般朦胧……

  窗外阳光明亮而温暖,室内,情感却暧昧不清……

  “现在是怎么回事?”

  明天就是园游会了,所有的准备工作已大势底定,杭尚伶坐在系办,人由窗口朝下望。

  “怎么了?”

  舒人杰走到她身旁,一面好奇的往下探,一面问。

  “他们两个啊。”杭尚伶比了比中庭。

  中庭的长廊上,大伙正搭建着明天园游会要上场的鬼屋,邬谚人在东边与人商量相关事宜,方葵妙人在西边帮人搭着黑布,两人间的距离大概有两百公尺。

  “嗯……”舒人杰抚着下巴,“很诡异吧?”

  “搞不懂他们在搞什么……”杭尚伶喃喃。

  比起前阵子像犯了躁郁症的模样,现在的邬谚正常多了,只是他和方葵妙之间突然显得扑朔迷离起来。

  两人像是对彼此都怀抱着情感,又不知对方对自己是有感情的,于是相处起来便份外僵硬有礼,看来像极了一对离了婚却又萌生复合之意的夫妻。

  一开始,发觉邬谚也会有尴尬、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让看戏的杭尚伶觉得挺乐的,可同样的戏看久了也会腻呀。

  “不能让他们再这样下去了……”她自言自语的说。

  “想个法子吧,让他们两个早点把事情谈开,否则再看他们那副别别扭扭的样,我真的要受不了了。”舒人杰也在一旁抱怨。

  杭尚伶若所有思的看着楼下。

  “喂,你说要怎样才可以让他们互诉衷曲?看是要酒后吐心声,还是放点春药让他们上床滚?”

  “不好吧?”舒人杰眉头皱成一团,“要真这么做,我们准会被邬谚杀了。”

  “真麻烦!”杭尚伶烦躁的一踢桌子,“干脆把他们关起来,没谈开就不放他们出来好了!”

  舒人杰一阵沉默,然后狭长的眼望向杭尚伶。

  杭尚伶与他四眼相对。

  “要把他们关在哪?”两人突然异口同声的说。

  “只有我们两个恐怕办不好,多找几个人帮忙好了。”杭尚伶小巧的脸蛋放出兴奋的光,“我有个计画……”

  夜如黑绒布似的,弯弯的月悬在其上,冷冷淡淡的月辉轻洒而下,让深锁的夜添了几分寂寥。

  方葵妙站在窗前,圆圆的眼望着对面暗沉沉的房间,想起那房间的主人,嘴里不知不觉的溢出叹息。

  明天就是园游会了。

  想起十年前她与邬谚见的最后一面,想起那个夜里两个人的对话,方葵妙对明天的园游会便起了惆怅之心。

  十年前,邬谚曾答应要带她去园游会玩的,但她因被送出国,所以没办法达成心愿;当她知道学校校庆有园游会时,她以为这是个圆她儿时梦的机会,怎么知道……

  哎,明天阿谚会想和她在一起吗?他还会记得从前曾答应她的事吗?

  不可能的。

  她不抱希望的想。

  站起房门口的方母担心的看着女儿。

  她知道自己不是个好母亲,她脾气不好,又没什么耐性,但她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女儿好啊。

  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可看女儿持续了好一阵子的心情低落,身为母亲的她也免不了挂心。因为阿妙虽然不大聪明,但或许因为她天生单纯又不爱多想什么,所以常是带个笑脸,难得看她忧忧郁郁,就算要笑,也像心里摆着什么事似的笑不开怀。

  或许,她该跟她谈谈吧?

  “阿妙。”方母唤道。

  方葵妙转过身,见到母亲站在门口,她勉强的扬扬嘴角,“妈。”

  “你怎么了?”方母走向前,“还在气妈那天给邬谚难堪?”

  方葵妙摇摇头,“不,我只是不懂……”她有些迟疑。

  拉着女儿在床边坐下,方母拍拍她的手道:“你有话就说吧,我们很少有机会这样谈话不是吗?”她忽有所感的一叹,“把你送到国外是觉得这样对你比较好,可这么做却似乎让我们母女显得很生疏。有时候我觉得,你邬妈妈或许还比较像你的母亲。”

  “妈……”方葵妙呐呐不知该说些什么。

  “妈性子比较硬,你爸又过世得早,我总觉得我该坚强点,该挑起他的担子。我的确也比较喜欢在外头工作,胜于待在家里做家庭主妇,不过我毕竟是你妈啊,有些事你还是可以跟我说的。”方母鼓励道。

  “妈,”方葵妙鼓起勇气道:“我不懂阿谚有什么不好,”她小心翼翼的看着母亲,“我不懂你为什么讨厌他。”

  “我怎么会讨厌他呢?”方母好笑道。“我也算看着他长大,加上这孩子又聪明,做事的手段与方法也不错,说实话,我是很欣赏他的。”

  方葵妙脸上满是迷惑。

  “不过欣赏归欣赏,我可不想让他当我的女婿。”方母把话挑明了。

  “妈!”方葵妙脸一红。

  “他太聪明啦,你要嫁他稳吃亏,我看大概一辈子都会被他吃得死死的,怎么也翻不了身。”

  “我不懂……”方葵妙头微偏,眼里带着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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