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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缓步踱向客厅,聂璩看着立在客厅的她。

  白色的衣裙脏乱不堪,长长的秀发纠结,头上还绑着一圈绷带,看来就是一副发生意外的样。

  聂璩走近她。

  听到脚步声,杜湘然抬起头,双眼闪亮地睬着她此生最爱的男人,她再也控制不住地冲口而出:

  “医生说已经三周了!”杜湘然兴奋地说个不停:“我们的宝宝已经三个礼拜大了呢!医生要我找个信任的妇产科医生。然后——”

  “你有孩子了?”聂璩的声音,很冷。

  “是我们有孩子了!”杜湘然的眼被浓浓的快乐给掩住,丝毫未察觉聂璩的反应,她走向前拉着他的手,让他的大手,贴着她的腹部”我们的宝宝就在这,现在还很小很小,不过他会慢慢长大——”

  “打掉它。”手一触到她的腹就像烫着了似的缩回。他站在那,一双眼冰块似的冷视着她。

  杜湘然怔住了。

  她抬起头看着他,只觉一股寒意由脚底往上升,窜过她的四肢,然后紧紧地纠住她的心。

  “你别开玩笑了……”杜湘然不稳地笑着,”这是我们的孩子呢,你不是认真的吧?”

  “打掉它。”聂璩再说一次,同样的简单,同样的面无表情,好像要舍弃的只是袋垃圾,不是块血肉。

  “不该是这样的……”杜湘然摇着头,她的手恳求地拉住聂璩的衣摆。”你应该高兴的,你应该笑着抱住我,这是我们的孩子……”她的手护上腹部:“他是个正在成长的生命啊!”

  聂璩看着她的手,直到她松开,他的眼滑过她红通通的眼,最后停在她因大过用力而冒出青筋的手上。

  “这就是你要的?借由这个孩子人主聂家?”聂璩的声音还是很温和。”那是不可能的,你没有怀聂家孩子的资格,他的身分是不会被承认的。”

  “我不在乎!”杜湘然的眼搜索着他的:“我不在乎聂家承不承认他,我在乎的是你的想法!聂璩,难道你真的不在意这个孩子?你真的可以亲手扼杀这孩子的生命?”

  “我可以。”他的手抚上她的脸,而后顺着曲线滑至她纤细的颈。”我不在意它。”

  杜湘然再也克制不住地闭上限,后脑勺的胀痛及满心的不敢置信逼得她的泪水不断溢出,泪儒湿了她的睫,滑下她的颊。最后落在聂璩圈着她颈的掌上。

  聂璩看着眼前这张脸,他从不曾在她脸上见到这么深的悲伤;他不曾见到她这么地难过,孩子对她真有这么重要吗?

  父亲说女人不过是怀孕的工具,孩子不过是生来传承血脉的,她为什么这么重视?为什么没办法舍弃?

  母亲说她若能选择就绝不会生下他,她为什么不同?

  大多的想法在他脑里憧击,有个声音不断地在对他说什么,但他不想听,他不能听。

  然后她的泪落在他手上,瞪着那温热的水珠,他茫然地收回手。

  像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力量,杜湘然软软地瘫坐在地上,她不断想着为什么会如此?她付出的还不够吗?她全部的爱也不能让聂璩融化一些些吗?

  “如果……”杜湘然的声音嘶哑:“如果我是你的未婚妻,如果我是家财万贯。血统纯正的女人,你还会要我打掉孩子吗?”

  “不会。”聂璩诚实地回答。

  他需要子嗣,一个完美的。能传承聂家血统的子嗣,这是他的责任,也是所有聂家子孙的责任。

  “不会……”杜湘然重复地喃着。”我在你心中就页的一点价值也没有吗?我'这个人'对你就真的完全不重要吗?如果我没有好家世,我就连怀你孩子的资格都没有吗?我的爱不重要吗?”她伸手抓住他,问:“我对你的付出没有一点价值吗?”她的眼底漾着心的碎片。”我在你心中……真的跟别的女人一样吗?”

  她再也克制不住地哭出声。

  看着她,聂璩一句话也说不出。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模糊不清地哽咽。”我是这么爱你……这么这么地爱你……”

  她又抬起头,一双眼被泪水洗得发亮,其中的光芒热得吓人。

  “你知道吗?”她可怜兮兮他说:“我爱你,我好爱你。好爱你,这样对你还是毫无意义吗?”

  这三个字,聂璩已经听过大多次,但从没有人是跪在他脚边。像乞求什么似的说出口,这个女人。那一句句沉重的爱语,就像迎面击来的重拳,煮他整个人昏乱得不知该如何反应。

  “你知道有多少人对我说过这三个字吗?”他从不曾如此困难他说出这句话。低头看着她的眼,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像有什么东西变黑了。扭曲了,而这东西原可以成长茁壮的。

  “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爱你。这话有什么意义吗?它有什么意义吗?”

  抽开自己的身子。他背对着她,他说的话士在自己脑里响着。

  爰有什么意义?为什么他这么一想,就觉得四肢百骸都痛得像要蜷起,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已经亲手毁了什么?

  杜湘然低低地笑了。

  “我怎么会这么傻?”她狼狈地趴在地上,沙哑的声音分不出是哭,是笑。”我怎么会以为只要我爱你,你就会爱我?我怎么会以为只要不断地付出就会得到回报?我怎么会以为可以让你爱我?”她声音里缠着泪。”我只是傻瓜,男人不会喜欢自以为是的傻瓜的,对不对?”

  “你何必如此?”忽视他心里像有什么碎裂的声音,聂璩勉强装得淡然。

  她为什么不能像别的女人?她为什么不乖乖地听话?她为什么不再表现出一副以他为天的样子?

  “我不能打掉这个孩子,我不能!”杜湘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她双手护着腹部,泪还在流,连神情也十分激动。

  “我不能让你留着这个孩子,”若让父亲知道,他会连这个女人都一起毁了的。

  万万想不到他真这么狠,杜湘然无力地退后一步道:“我若真不肯,你会强迫我到医院打掉孩子?”

  “我会。”他还要这个女人,他不能让父亲毁了她。

  这两个字将杜湘然击得腿一软,她坐倒在地,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今天承受的已经大多了,先是后脑勺受了伤,再来知道自己怀孕,接下来居然是聂璩不要孩子,然后是聂璩心理根本没有她……

  她已经受不了了,再也撑不下去——

  见到她再一次瘫倒,看到她的脸突然煞日,聂璩不自觉地向她跨了一步。

  可却有人速度比他更快。

  一直躲在一旁偷听的五个佣人全控制不生地跑出来,阿琪和阿琳将杜湘然拥在怀中,姜管家则乞求地对聂璩说:

  “少爷、小姐今天在外一定受了意外,瞧她头上还有伤呢!

  你就让她休息一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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