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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她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李隆基。

  他失去了赵娓娓。

  她向吉利龙请了假,他到幼稚园找不到她。打电话到赵家,佣人一律照规矩说小姐人不在。他索性直接上门,却被阻在门外。连赵娉娉他都见不到。一连七天,她们姐妹俩隐得像蚌壳似的,丝毫不露个影儿。

  他失去了赵娓娓,让人觉得毁灭的是,他根本还没有得到她。

  他压根儿想不到一件事——赵娓娓是真正讨厌他,一点也不是做作。教他怎么相信?屡次吻她,她那娇软的唇、娇软的身,哪一回不像蜜一样的要化在他怀里?那副半嗔半羞的模样,绝不是在厌恶的男人面前会有的反应。

  有关范园长的教诲,李隆基反躬自省,他缺了哪一样?爱心,他有;诚心,他有:耐心,他有……呃,或许这部分是略有些不足。

  那天晚上在草坡上,说来他的确鲁莽了点、躁进了点,娓娓是个清纯的女孩,不该对她操之过急,虽然他算不上是个耐心十足的男人,但是保持适当的忍耐和等待,这点修养,他自信还有。

  谁教她——谁教她那么热情嘛!

  到最后他几乎很难控制她,她像一朵乍得到雨露润泽,一定要绽开的花,迸放一种任何男人都压抑不住的蓬勃热情,一切出乎自然——那撩人的嘤咛、颤抖、蠕动,她把自己送向他,那美丽的身子……

  一个男人在热情的女人面前是最无助了。

  好在事情最后他也只是撕破她一件衣服——哪知道她竟然就此不理他,真正教他是无语问苍天,充满了含冤者的悲丰。不过,李隆基走过蓝星的义大利石拼花大厅,依旧是昂首阔步,看不出一丝内心的煎熬。

  象牙白和海蓝两色砌起的蓝星大厅,使人想到欧洲王室所过的夏日,尊贵且从容,然而入门一对青花瓷巨瓶,对应正前那幅龙王春日戏花屏风,各处几款中国骨董,又给欧洲宫廷似的大厅带出一味典雅的东方情调。出入蓝星的人都可感受到它有它代表的主人的那种贵族气质,以及潇洒的情怀。

  他在绿树中庭遇见衣冠楚楚的一家三口,原来是素识的运输公会宋理事长,本身也是一家船公司的老板,携了夫人和女儿来喝下午茶。

  夫妇俩对李隆基态度极奉承、极亲热,他们对他很抱有些期望——女儿是刚从国外念书回来,态度相当大方,人又不失妩媚,和李隆基无论在各方面都是极相衬的一对。

  许多聚会的场合,夫妇俩无不力邀他参加。此外又给女儿制造许多机会与他接近。

  这会儿宋理事长更是兴匆匆道:“宝曼啊,你那工作室上回那些个问题,现成有李少董这位专家,大可以向他请教请教,”说着,转过来向李隆基解释,“宝曼刚成立一个工作室,做的是行销方面的业务——这女孩就是闲不住,喜欢忙着。”

  宋宝曼睨一眼李隆基,对爸爸瞠道:“要请教人家,也得看人家有没有空呀。”

  “这样吧,你和李少董约个时间,请他出去吃饭,一并讨论你公司里的问题。”宋理事长决定道。

  宋太太却拍了丈夫的胳臂一下,笑着怪他。“人家开大饭店,还用得着你请出去吃饭?这栋楼上上下下十几家餐厅,怎么吃都吃不到外边去。”

  李隆基大笑。“宋太太,你不知道,有时候我也想换换口味,尝点新的。”

  他这么一句话,宋家母女也不知想到哪里,无缘无故脸都有点红。

  时间没有约定,但是李隆基答应要腾空给宝曼一点工作上的意见。他告退走开时,还感觉到宝曼一双眼睛尾随着他不放。

  女人真可爱,李隆基总是这么认为,有时她们的可爱在于——她们对你永远抱有目的、抱有心机,但是永远以为你不会知道。

  对李隆基来说,女人注意他、爱慕他,那是常态,虽然尚不至于以此沾沾自喜,却也不能虚伪的说他不喜欢。事实上,他是个很懂得喜欢女人,也被女人喜欢的男人,这辈子他没有碰见过不喜欢他的女人。

  现在他碰上了。

  赵娓娓。

  马上那可人儿的模样又出现在心上。李隆基自己也不能相信,他不是个初出茅庐的男人,却对一个小女孩似的女人这样神魂颠倒,究竟为什么?

  她的性子别扭,人又倔气又执拗,还带有点偏激的思想,打一开头就对他冷言冷语,从没给过他好脸色,毫不把他放在眼里——她是林黛玉,完全不是宋美龄,她和他择偶的条件格格不入,和他心目中理想的妻子形象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然而,他忘不了她!从早到晚的想着她、记着她,像上了瘾,如饥如渴的,没有复原的希望,她微笑也好,颦蹙也好,甚至是咬牙在骂他、发他的火,他都觉得她的一切是那么甜、那么好、那么让人心疼,甘愿让她打、让她骂、受她的气,但是他要爱她,他要……他要她——

  “你病了,病得很重很重。”突然一个声音在李隆基耳下幽幽道。

  他吓一跳,一看,是大卫那张脸。他有点吃力地从迷醉与麻痹的状态还复过来,这才发现不知几时已进了银蓝的电梯,直上十二楼,里头只他和大街两人。

  大卫的眼睛在他身上指指点点,然后摇头浩叹:“一整个星期,魂不守舍的,比女人弄丢了一支发夹还要丧气。”

  李隆基驳问:“我看起来像为了一支发夹而丧气的样子吗?”

  “这倒没有,”大街搔着下巴说:“不过你像为了一个女人丧气的样子。”

  李隆基要发作,嘴巴张开来,一顿,又闭上了。他从鼻子悠长的呼出一口气,说不上来自己是丧气或不丧气。

  然而他表弟却一口咬定,“隆哥儿,你打起精神行不行?你知不知道你这副郁卒委靡的样子,我看在眼里有多痛心?有多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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