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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这天,天空灰蒙,像囤积好多泪,随时准备哭湿台北。

  结束一趟欧洲飞行的薄荷,眷恋床铺的柔软,迟迟不愿起身。

  虽然很早她便醒来了,神志清楚地听到清晨六点多的那次闹钟声响,在幼稚园当老师的卢丝丝,个性健忘迷糊,丢三落四的,来来回回开了大门多次,拖了好久总算成功上班去。

  约莫三个小时之後,闹钟又响了,她的另一位室友朴夏起床时间到了,一句咒骂自她的房间轰出,可闹钟仍持续吵杂地执行它的任务,直至另一串模糊难辨的尖叫,铿锵有力且响彻云霄,终於,它不叫了,它被残暴的主人用力一甩,撞向坚硬的水泥墙,寿终正寝,结束短暂的生命。

  朴夏是百货公司的专柜小姐,大而化之加上和蔼可亲的个性,让她赢得不少顾客的欢心,业绩名列前茅,成为该化妆品公司顶尖的销售高手;不过,鲜少人知道她不为人知、毫无形象的这一面。睁开的眼睛盯著天花板,该要好好放松身心的休假日,思

  绪却是紊乱不己。

  窗外的天气阴沉,好像什麽都看不见,但她的心里清楚,她开始对甯甲权有著不寻常的期待与怀疑,还有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的改变。

  换了姿势,侧躺著,感觉涨满心头的不只是空虚,还有沉闷的窒息感,喉咙像被掐住,身躯也变得僵硬……

  两年了,一思及他,每每总是如此。

  孤独不定时地像只发疯的野兽,痛咬她。

  一阵清脆的音乐铃声窜入耳膜,门铃响了,拉回险些又要失足陷入苦闷情境的她。

  硬是多赖了半分钟,薄一何才甘心掀开棉被,踮著脚尖踩踏冰凉的磁砖地板,缓慢地应门去。

  “哪位?”心想,除了推销员还是推销员吧,她们家很少客人走动,唯一造访多次的就是原思蕾。

  打开大门,等在那儿的竟是甯甲权!

  “还在赖床?”甯甲权未获主人允许,迳自脱鞋入内。

  薄荷回过神,快步赶上,“你来干什麽?”双手胡乱耙弄头发、拉整身上的睡衣,然後一个念头闪过,颓然停下所有的动作。

  不忙了,反正她的样子肯定邋遢到不行。

  “我带了早餐给你。”扬高手中早餐店的纸袋。

  “我不饿。”双手环胸,眼睛与他对视,逐客的意味明显。

  “那就等饿了再吃吧。”

  “把你的早餐拿回去。”

  甯甲权比她更坚持,“第一,这份早餐是买给你的,要怎麽处理是你的自由,其二,任凭你再如何暗示抑或明讲,我都不走。”

  “你——”他有没有搞清楚状况,这里是她家耶!

  “想和我吵,最好储备一些体力。”不愠不火的态度,大有和她耗下去的心理准备。

  两年前她的不告而别他既能忍下,没道理这会儿轻易地教她的冷傲给激走。“我不想和你吵

  “请你回去,”幽黑的目光有种穿透人心的锋芒,令人胸口抽紧,内心彷佛烧著一把火,一把熊熊的怒火。

  “为什麽要走?”甯甲权蓦地开口,娣著她问:“为什麽离开我?”

  疑惑如潮水汹涌,她走後即冲击著他一而今找著了她,急切地寻求一个满意的解答。

  薄荷望著他,好半晌就只是望著他,没有开口。

  她不晓得该说些什麽!他的不解是那麽的理直气壮;而他的理直气壮却比毒还烈、比剑更锐,渗透腐蚀她的心,直到整个人彻底的凉了心。

  所以啊,绕了一大圈,他们仍是回到了原点,一切都没有改变。

  不发一语,她收回目光,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倘若他仍是认定错在她,那麽他们之间、水远不会再有。父集……不,或许他们早己成了两条平行线,很久、很久了。

  “你去哪?”

  甯甲权三步并成两步,赶在她关上房门之前,侧身挤进。

  “甯先生,这是我的房间!”薄荷握著门把,无法置信的音调尖锐刺耳。

  “我以为你想和我在房间里谈。”他笑,目的为了淡去凝窒的气氛。

  彷佛猫捉老鼠的游戏,逃避的她是老鼠,一直追赶的他则是猫,捕获猎物之前,他必须设法降低她的戒心。

  薄荷崩溃了,气郁的抿唇。

  他那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就像一把自私的刀,逼迫地架在她的

  “你到底想谈什麽?”倘若给他一个解答,能够让他就此放了她,那她愿意给,只要他将安和平静还给她。

  吸口气,“两年前我为什麽离开,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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