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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她可以和任何人说话,包括完全不认识的王雅妃,她发自内心地给所有人笑容,包括那些和她没有感情的男客人……对他——却不!

  现在,他不急著探知那个令她反常的症结了,反正她是不会说的,一切的不悦就等回家听她解释清楚!

  终於有了第一个动作,薄荷生硬的点头,“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两位请尽情享用。”

  离开之前,鞠躬加上点头——没有偷工减料地一一由兀成服务生的礼貌规矩,可她的眼眸未曾挪移角度,始终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有。

  她不看他,不敢冒险去试探自己的心能够承受的最大极限,没有勇气臆测他会以怎样的表情看自己……

  惶惧的感觉再度涌现,猛狠地攫住咽喉,她吸嗅到了一种尚未淡忘完全的气味,多希望一辈子再也不要尝到的滋味——

  结束一切的离别。

  第六章

  如果说有难过我知道那是什麽感觉是害怕的感觉是害怕失去和面对不可预知的未来的感觉舍不得离开当下的难过选择品尝那样的难过那种难过是你寄放在我这的心所给我的我摸著它感受它的跳动还有它温暖的温度人往往敌不过的是自己的好奇心是一份依赖又需要安慰的心人们想听见的只不过是可以让自己听起来好过一点的话语而已霓虹闪烁,街灯亮起,五彩缤纷的招牌,将台北这个不夜城点缀得更加生动活泼。

  太阳已经西沉的晚上六点钟,薄荷依照惯例在厨房准备晚餐,客厅的电视播送著新闻,美丽的女主播口条清晰地报导今日国内外大事,然坐在电视机前的男人,视线不在萤幕上赏心悦目的画面,心亦远扬。

  他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於听觉,拉长了耳朵,仔细听著厨房里的动静。

  连续几天,他一下班立刻赶回家,就为了制造多一点的相处时间,好和她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说清楚当天的事情,但她似是存心故意,刻意避开了所有与他同处一个空间的机会。

  不与他同桌吃饭:他人在客厅,她就躲回房间;当他进入房间,原本还在看书的她立即熄灯上床,疏离的泠漠表现得非常明显。

  那晚,结束与王雅妃的约会,他立刻返家等她,下班回来的她,丝毫没有与他谈话的意愿,沐浴过後,早早上床休息。

  他并未犯下任何冒犯得罪她的过错,是她反常的行径令人摸不著头绪,如果她因那晚的事对他产生怀疑,他可以解释,可她却没有解决问题的意愿。

  僵凝的气氛、冷淡的关系,加上悬而不决的潜在误会,她不觉得这样的日子很难熬吗?

  他再也无法默不吭声了!

  管她想不想或要不要讨论,今天非得把事情摊开来谈,继续逃避下去,问题永远解决不了!

  “薄荷。”起身,他往厨房走去。

  女主播悦耳的声音持续穿透整间屋子,成了缓冲情绪的背景音乐。

  一听闻他的叫唤,薄荷背脊倏地打直,心脏扑通猛跳,手下切菜的动作缓了下来,但她依然没有转身。

  她其实很矛盾,既希望得到一个释怀的答案,结束夜夜失眠的折磨,却也怕听见负荷不了的宣告。

  “薄荷,别煮了,今晚出去外面吃吧。”愿长的男性身躯倚著门框,提出邀约。

  他们有著相去不远的个性,对於情感一父流偏向守旧保留,就算心里有事亦不习惯主动提出,一起分忧,这样的他,不久之前输掉一场爱情、一个女人,同样的错,他不允许再次发生。

  他们之间倘若必须有人改变,那麽就由他来扮演主动的角色。

  他不是没领教过她的倔强,也相信她绝对有办法避,直至地老天荒,若他一直纵容事情延著下去的话。“就快煮好了,再等一下。”低头继续切菜,她说。

  “我没有耐心再等,你也别煮了!”这次甯甲权不接受任何相左的意见,霸道决定。

  握在手里的菜刀还在移动,薄荷没有停下的打算。

  “放下菜刀,我叫你别切了!”

  口气骤变的暴喝,教薄荷全身泛起悚惧的疙瘩,屏住了气息,她心慌意乱的抬首,却怎麽也无法将宛如千斤重的头侧向察看他的表情。

  或许因为惊吓过度,又或许因为心藏的委屈,下一秒,她开始发抖,拿刀的右手不受控制地往左一偏,锐利刀锋的落点不是砧板上的一局丽菜,是她的手指。

  切割的痛楚只让她闷叫一声,犹然荡耳畔的吼叫声浪,彻底转移了疼痛的知觉。

  空白的脑袋里什麽都没有,只知道他生气了。

  她看过他冷酷不理人的样子,也知道平常稳重冷静的他,但她就是不懂原来狂怒时候的他,这般骇人。

  甯甲权的眼睛也许比她的痛觉神经,更快接受到受伤的讯息,当他猛然惊觉自己流於情绪化时,伤害已经造成了。

  “你受伤了!”一个箭步跨至她的身旁,滚急的紧张让无主的眸子遍寻不著纸巾的踪影。

  “该死……该死!放在这里的纸巾该死地躲到哪里去了?”迭声咒骂,迅疾却短促移动的脚步踏得沉重,然握著她的手却是珍护万分,担怕再伤著她似的。

  “我没事……”薄荷自他眼前的流理台抽了张纸巾,覆上伤口,盖住那抹鲜艳的红。

  那道怵目惊心的红,锥刺著她的心。

  轻轻地拨开他的箝握,越过他,离开厨房。

  望著纸巾放置的地方,甯甲权怔仲好一会儿。明明东西就摆在伸手可及的眼前,为何他却看不见?

  懊恼地回到客厅,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

  “痛不痛?”斑斑的血迹几乎染红了整片白色纸巾,她手按伤口止血的画面,揪扯著他的心房。

  他想安慰她、靠近她道歉,却也明白自己方才的失控吓著她了,只得努力抑制所有的冲动。

  薄荷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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