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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银月如勾。

  月色映照着廊下因泡了澡而红润着的小脸。

  头发微湿,纤细的身子套了件白色浴袍,不远处的露天温泉区,冉冉上升的蒸气让夜空瞧来蒙蒙胧胧的。

  捧着杯热茶,郑娴德坐在房间后方的长廊边缘,单薄的肩微倚着木柱,悬挂在半空的一双小腿,光着脚丫,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晃着。

  “那个笨蛋……”她的唇轻轻细喃着。“拒绝是不得已的啊……现在这样的身体怎能点头嘛……白血病耶!说恐怖一点就是血癌……没有捐赠的骨髓也不知能活多久……又不想害人,干嘛要答应嘛……”念着念着,视线又模糊了。

  郑娴德拉着袖口抹抹脸,深吸了口气。

  “脾气这么坏……又吼又叫的……你难受,我比你更难受啊!谁教你这笨蛋选在这时候求婚嘛!对于我自己的未来,我都不知道在哪里了,我又怎能给你承诺?没良心的家伙……心都已经支离破碎了,还得故作坚强让你从上头狠狠踩过……”

  “没良心的是谁?”阴沉的气息似冷冽寒冬,冷冷吹向她软烫的耳垂。

  呃!低喃的唇急抽口锐气,水眸倏地瞠大。

  郑娴德一惊,杯水从手中翻落至铺着小石的泥地。

  “你……哦!”动作过大,她在惊慌转身时不小心狠狠撞了一旁的木柱一下。

  “你、你怎么没敲门就进来?”当下,她只能想到这。

  “问的好,你这没良心的家伙!”季良夫长臂一探,将人抓进怀里,森冷低狺。

  “在我翻遍了整个温泉区,几乎踹坏各家温泉馆的大门之后,你不会还期望我会有礼貌地去敲敲你的房门,然后问声‘我可以进来吗’吧?”他的眼简直要吃人了。

  “你……是你不想看见我啊……”

  “我有这么说吗?”气炸的他,狠瞪着楚楚可怜揉着后脑勺的笨蛋。

  “呃!”她一怔。“你的背影是这么告诉我的……”圆圆瞠起的水眸有丝心虚。

  “去他的我的背影!”怒狮爆吼,打断她。

  “你、你骂脏话!”她瞠眸。

  “我还想杀人呢!”对,把她的尸首挂在外头那片竹林上!

  “有那么严重啊?”罪犯瑟缩地低语,一点也不怀疑自己就是那位即将被处决的头号人物!

  “你还敢说?你让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漆黑的夜里找了一、两个小时,找到简直快疯了!你的心是铁做的吗?还是你根本没良心,不然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郑娴德!”

  “我……”他暴怒声里的紧张与恐惧令她好生愧疚。“对不起。”轻轻撇开眼,她的心揪得发疼。

  “哼!真的感到对不起?”季良夫盛怒的双眼微眯,语气平缓不少。

  “对不起就对不起,哪还有真的假的?”讨厌,她干嘛要答应陪他来度假?瞧,弄得他生气难过,而她坏透的心情只是更加雪上加霜而已。

  “那好,那么老实告诉我这是什么?”冷凛着俊容,季良夫将掌心里的药罐摊放在她眼前。

  郑娴德猛地一怔,眼睛倏然瞪大。

  “这是……”她苍白了脸。

  “没错,这是从你皮包里掉出来的。”他将药罐收回口袋里。“从现在开始,我要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究竟瞒了我什么事,再有一句谎言,我绝不饶你……你知道的,要查出这药的用途是很容易的!”

  郑娴德一怔,张大了眼,手脚一阵冰冷。

  季良夫既肃冷又心痛的表情令她胸口一窒,泪刹那间似断了线的珍珠从她的眼眶成串翻落。

  “季……我……”她双唇颤动,哽咽地说不出话来,眼底的泪愈掉愈凶,轻握在她手臂的双手也是不觉愈握愈紧,压抑的情绪全写在她一对布满血丝的眸子里。

  季良夫不舍,拇指轻抚着她不知不觉咬出血丝的下唇。“哭吧!好好的哭一场,别再这样折磨自己,放声哭吧!”

  “……季……哇……”

  多日来备受无助恐惧与孤单折磨的人儿,唇一颤,终于再也隐忍不住地扑进男人怀里嚎啕大哭。

  季良夫的心像被什么给狠狠拧紧,溢出满满的酸疼,他伸手紧紧拥住她颤抖不已的身躯。

  “很好,就这样……把所有委屈都哭出来……乖。”红着眼眶,他哑着低嗓,轻吻着她的发。

  在寻她的时间里,他稍微研究了一下药罐上的原文说明,也拜他在国外求学时几位医系朋友所赐,教他在医学方面亦略知一二,认识不少专业名词。

  是血液方面的用药吧?俊容一沉,想到她的瘀青,她的连续发烧。

  最坏的想像就是……

  哼!就算是白血病那又有什么了不起?

  湿润的俊眸一凛,微抖的双掌握成拳。

  “没问题的……你会没事的,我保证。”他哑着嗓,像要将她嵌入自己身体里般,牢牢将她抱紧,低喃的口吻似在宣誓般。

  月,悄悄隐蔽。

  沙沙的窸窣声像细雨般轻轻洒落在竹叶间。

  夜,像似也哭泣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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