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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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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妇人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了过去,转身先放在陈氏坟前的供了一会,末了才重新拿起打开,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一旁的杨山找块石头坐了,这才问道:“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这是要出远门?” 听到这话,那妇人手下顿了一顿,收起油纸包,开口想说话却先哽咽哭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泪水让杨山有些慌了手脚,四处望了望,见没有什么动静,这才低声劝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事?” 那妇人抹了一把眼泪,低声道:“我嫂子要把我卖给三道镇的胡瘸子,过几日胡家就要来抬我了。都说胡家是鬼门关,我怕是没命再出来了,今日特意来给陈姊姊道谢,若是没有她坟前的祭食,我怕是活不到今日。”说到这里,她突然软软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郑重道:“这三个头是谢杨大哥两年来的照料,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即便以后我死在胡家,在天之灵也定然祈求杨大哥一家平安。” “快起来,快起来!”杨山急得上前想扶起妇人,但是碍于男女有别,到底也不敢沾手,于是恼怒道:“你那兄嫂也太不是东西了,就没人替你作主吗?你一个寡妇,再嫁只凭自己心意,他们怎么敢……” “我一个苦命妇人,又有这样的兄嫂,谁家也不敢要我啊。不让他们卖了我,我又能怎么样?最后都是个死,只能听天由命了。”妇人跪坐在地上,月光照在她单薄的身上显得分外凄凉可怜。 不远处的杨柳儿听见了,好不容易合起惊愕张大的嘴巴,凑到连君轩跟前低声问道:“那个胡家是什么人家?” 这个连君轩倒是有些耳闻,但他怎么好把那些市井流传的肮脏话告诉她,心思一转就道:“姓胡的有些家财,但许是有些命硬,娶了一妻九妾都……嗯,都病死了。” 杨柳儿若当真是个单纯的农家闺女,自然听不出这话有蹊跷,但她好歹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几年,什么离奇古怪之事没听说过?她几乎就猜出那姓胡的是个心理变态、虐待狂了,怪不得这妇人如此绝望,这胡家门就是地狱门啊。 两人一问一答的功夫,那妇人已经站起告辞,留下杨山一个人坐在陈氏坟前,神色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杨柳儿扯了扯连君轩的衣角,两人悄悄原路返回杨家庄园。进门前,杨柳儿忍不住扭头望向那片黑漆漆的山林,心里实在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连君轩也是心情分外古怪,但别说他还不是杨家女婿,就是当真娶了杨柳儿,这事也没有他插手的余地。这毕竟算是杨家的家丑,父亲在娘亲坟前约见陌生妇人,这实在是好说不好听。 但杨柳儿却没想这么多,心里反倒是愧疚占了大半。仔细想想,杨山虽然再过几月就要当爷爷了,但年纪不过四十几岁,手里还抓着壮年的尾巴。儿女们陆续成亲、科考,家里的日子也富庶了,但即便这样,他心里也会觉得孤单吧,若是他想找个人作伴、说说话,这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出格之事,说起来,倒是他们这些做儿女的不孝了…… “连大哥,你能不能让连强去打听一下这个妇人的底细。” “啊?”连君轩听了之后楞了一下,转而却觉得她没把自己当外人,这样隐秘之事都肯托他处置,赶紧欢喜应道:“好,这是小事,保管明晚就有消息了。” 杨柳儿沉浸在自己的心绪里,倒没注意到他异乎寻常的欢喜,点点头就回了自己院子。 当夜,杨山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但他屋里的油灯却是一直亮到天亮。早起吃饭的时候,他又把平日最不喜的一碟咸豇豆通通倒进粥碗,吃完之后甚至没叫一声咸,末了扛着锄头,沉默着出门。 这下别说杨柳儿,就是一心扑在书上的杨诚也发现了蹊跷,但他是个谨慎的性子,尽管心里疑惑也没轻易说出来,可到了晚上,看见杨山把油泼辣子当成汤灌进嘴里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想着寻到小妹问几句,可他找遍了二、三进院子也不见小妹人影,正要出门,却见小妹从院外走了进来。 杨柳儿正琢磨着心事,突然被二哥拦了去路,免不得惊了一跳,一听二哥问起父亲是不是有何难事时。她想了想就斟酌着道:“二哥,阿爹……阿爹年岁还不大,咱们是不是该给他找个伴,平日伺候衣食不说,也有人陪着他说说话。不然大哥以后要在城里落脚了,你也要出去做官,我和阿姊都嫁了,阿爹……就太孤单了。” 杨诚听了不由怔楞,男子本就心粗,他年纪又不大,任凭才智再过人也没想到过替父亲找女人这事上啊,这会小妹提出来,他倒有些不知如何应声了。 沉默了半晌,他到底还是找到其中的关键之处,“小妹,你跟二哥说实话。阿爹是不是看中哪家女子了,否则你断然不会平白说起这事。” 杨柳儿知道瞒不过聪明的二哥,只得把那日所见说了一遍。当然,她还没傻到把连君轩扯进这种尴尬里,末了含糊说道:“我找人打听过了,那妇人叫巧娘,是老林河郑家人,年轻守寡无子且父母早亡,回到兄嫂家后常被苛待。咱娘坟前的祭食不断,许是饿极了,常去找吃的,这才识得了阿爹。阿爹心软,见不得人家受苦,巧娘又受了咱娘的阴德,所以才……” 杨诚越听脸色越复杂,眉头死死皱着,手里的茶碗端起又放下,却不见沾上一口,显然心里也很是矛盾。 杨柳儿偷偷在心里叹气,她来到这个时空时陈氏已经去世了,对于她来说,那不过是个记忆里待她很好的女人。但对于杨志、杨诚和杨杏儿来说,那却是最疼最亲的娘,哪怕再明事理,依旧不容易接受。 “小妹,你回去睡吧,这事谁也不要说,等我想想再商量!”杨诚无力的摆了摆手,撵了小妹出去。 杨柳儿实在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讪讪笑了一下就起身出去了,站在门外,见到二哥映在窗上的影子,好似分外哀伤,她心里的愧疚就更深了。 连君轩本来就有些担心,这会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扯着杨柳儿回去后院,又爬上了柿子树,两人沉默着依靠在一处,吹着夜风,眺望山林夜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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