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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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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我接到病房志工妈妈打来的电话时,整个人处于震惊状态,后来她说了些什么,我没能听仔细。我……”顿了顿,她又说:“我这样是不是很不孝?竟然连妈妈生什么病都不知道……” 雪擎从后视镜看见她在说话的同时,垂下了脸,两侧的发丝落在颊边。 “你的反应很正常,毕竟你们多年不见,一时之间突然有她的消息,而且还是这样的消息,你的震惊是可以理解的。”他安慰着。 久久没听见她的回应,“岱吟?” “嗯?”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 “你会坚强吧?”从后视镜里看见她仍是垂着脸,他有些担心。 “我一直都很坚强。”终于,她骄傲地抬起脸,看向雪擎。 是的,她的坚强向来是她感到最骄傲的部分。 看见她脸上的光彩,他安心不少。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他从后视镜里看着她,带着笑意,很笃定地说。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这像是承诺的话,在岱吟心里炸出了惊涛骇浪。 她觉得自己像是矗立在岸边的礁岩一样,突然一阵浪打来,咸咸的海水落下,不断侵袭着,然后礁岩就这么慢慢地塌陷。最后,礁岩会被海水蚀化吗? 她把眼神调向前方的后视镜,试图看清他的表情,却没料到和他的双眼对上。 他的表情很认真,不像在哄她;他的眼神很温柔,没有以前看她的那种不善;他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温暖得会让人忘记他其实是个很冷淡的人。 他……完了完了,现在的他不管怎么看,都好到让她无力招架。她想调离视线,可是却像是被下了魔咒一样,收不回眼神。 雪擎察觉了她的异样,他发现她看他的眼神和平时不太一样。若用水来比喻,以往她看他的眼神,像是平静无波又澄净的清水;而现在比较像是一杯白开水被加进了炼乳一样,有些浓,微微甜。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看着他?是感谢他再次出手相助?还是…… 答答答——雨水突然降下,打得前方的挡风玻璃咯咯响。 他把视线调向前方,专心注意着路况。雨刷下停挥动的声音充斥整个车内,稍稍化解了原先那尴尬的气氛。 但即使如此,窜流在两人心里那份淡淡的情愫,并未因此而停止,反倒像是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水滋润般,慢慢地发芽、成长…… 当他们赶到医院时,岱吟的母亲已离开人世。 岱吟静静看着躺在病床上,看起来走得很安详的母亲。她发现妈妈的头发几乎掉光,脸上的皱纹也多了,整个身体瘦到几乎是皮包骨的地步。 这些年来,她过得不好吗? “你妈妈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苦痛,只是她有些遗憾没能见到你们姐弟俩。”心莲病房的志工妈妈轻声地说着。 “她到底生了什么病?”岱吟的双眼没离开过母亲。 在她听见志工妈妈提到母亲的遗憾时,她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针扎了 一下,刺刺麻麻的。 “白血病。”志工妈妈叹了一口气,“她是去年住进来的,一直在等待机会做骨髓移植,但是直到她离开为止,都找不到适合她的。” “怎么没人通知我们家属?也许我的骨髓适合她啊。”去年就住进来了?那表示妈妈的病痛已经很久了。她的头发是因为化疗才变成这样的吧? “当初确定她得了白血病时,医生就要她通知你们来捐骨髓,但是她执意不肯。后来一次和她聊天时,才知道原因。她说……”志工妈妈停顿下来,她看看岱吟,有些犹豫该不该说。 “她说什么?”岱吟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母亲。 “她说她对不起你们姐弟,她说她没尽到为人母的责任,所以她不能也没资格要求你们来捐骨髓。”志工妈妈的语气尽是遗憾。 一听见志工妈妈转述母亲的歉意,岱吟的脸上终于有了反应,她困难地眨眨眼,然后朝一旁由雪擎陪着的瀚瀚招招手,“瀚瀚,来姐姐这里。” 雪擎推着瀚瀚来到病床前,岱吟拉着他的手,和她握住母亲的左手交叠。“妈,这是瀚瀚,我带他来看你了。你看他,已经长这么大了,很可爱对吧?” “明年,若无意外,他就可以上小学了。虽然他还需要不断地复健,不过他也进步很多喔,我想再过不久,他就可以和一般人一样,靠着自己的力量站起来走路了。你说是吧?”抿抿唇,她又说:“你在天上,会保佑他吧?” 接着,几句简单道别的话之后,岱吟母亲的遗体由医护人员送出了病房。在遗体被送出病房门口之际,她垮下了双肩。 她呆坐在椅子上,脸色看起来很苍白,目光凝滞在某一个角落。 她觉得整个病房像是结了冰一样,很冷、很静;冷到她好想要一个暖炉来升高室内的温度,静到她觉得这世界好像只剩她一个人一样,好孤单。 那年父亲去世的感觉又再度袭上她,一样地彷徨、一样地无助、一样地茫然、一样地……痛心疾首。 一旁的瀚瀚年纪尚小,根本不懂什么是死亡,他甚至在岱吟要他开口喊病床上的人一声“妈妈”时,也没什么感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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