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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都是我闯的祸!”知绿难受地哽咽着。一切都怪她,如果不是她,他仍会是完美的商觉康,行动自如的商觉康,而不是被困在病床上,不能动弹的商觉康。

  “知绿——”

  “觉安哥,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她涕泪纵横、十分自责,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也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

  商觉安扶着她的肩,安慰着。“知绿,不是你的错,他既然肯奋不顾身的救你,就不会怪你。”

  “可是我会怪自己……”

  风,从微开的窗户透了进来,却无法缓和屋内沉滞的空气。

  “对不起。”她站在他的病床旁,头垂得低低的,像个犯了错、正等着受罚的孩子。

  躺在病床上的商觉康看了看被吊高的左脚后,瞥向她。“我又不是永远不能走路。”她的脸色比他这个伤者还苍白。

  “要不是为了救我。你的脚也不会断掉,这都是我的错。”他虽然一脸平静,但她却自责得快喘不过气了。

  商觉康嘲弄地笑了声。“换作任何人、甚至是陌生人,我都会救。”他轻轻呼吸,让空气进入胸中,到现在他还能感受到自己在看见车子撞向她时,心脏几乎停止的剧痛。

  任何人都会救,并不是因为她……知绿头垂得更低了,他的笑声仿佛是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橘子’呢?”他突然想到这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

  “我不知道。”她摇了摇头,她当时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怎么还记得“橘子”?现在经他提醒,一想到它可能在街头走失,找不到回家的路,她心里就焦急万分。

  瞧见了她脸上的忧色,商觉康板起脸,用凶恶的语气掩饰自己的关心。“去找它,把它带来我要好好地修理它一顿。”

  她霍地抬起头。他在赶她走吗?用这种比较不羞辱人的方式?

  “怎么了,你不理‘橘子’的死活了吗?”他挑起眉。

  她咬着下唇,分辨不出他是真的关心“橘子”,还是只为了赶走她,可她想留下来,待在他身边。“你行动不便,我——”

  商觉康神情一黯,眼底蓄着欲来的狂风。他不需要她用自责来偿还,那只会提醒他,她并不爱他,一切都是因为该死的愧疚。“你忘了这里是医院吗?自然会有护士照顾我。”

  他语间的微愠让她眉心紧锁,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难道是因为她迟迟不走吗?她犹豫地看了他一眼,得到的却是拒绝的目光,像要摆脱一个惹人厌的孩子般。

  她难受地点头,一颗心急遽下沉。“好,我走,我回去找‘橘子’……”觉安哥说他还爱她?他的拒绝就是最好的答案。

  转过身,不让受伤的心暴露在他眼底,她像颗微细的尘土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看着她走了出去,他的下颚隐隐抽紧,极力抑制着心中想唤她回来的冲动。不行!他不能愈陷愈深了。他握紧了拳,拼命地告诉自己,她眼中的痛楚不是因为爱,只是因为愧疚。

  “叩叩。”房门外响起了简短的敲门声,商觉安走了进来。

  见到他,商觉康眉间的挣扎瞬间化为刻意的冷淡,两个兄弟宛如陌生人般的对望。

  “觉康,有没有好些?”

  “当然好,我只是跛了,并没有变成残废。”他冷哼了声,在哥哥的面前,他已经输了爱情,不想再输去尊严。

  “觉康,我是你的哥哥,并不是你的敌人。”商觉安拧起了眉,一向温和的笑脸转为严肃。

  他讥诮地笑道:“我们的确不是敌人,我已经是个败军之将。”很难想像,一个月前,他们两人还一同打过高尔夫球,笑谈工作上的趣事,如今,却处处针锋相对。

  商觉安真的很想摇醒他的脑袋,叫他好好看清楚,不要让情绪遮掩了视线。“你难道不明白,知绿地对你——”

  “你不要再说她爱的人是我,我不会相信的,那一夜,她选择了你,就是最终的答案。”他打断了接下来的话,久积的怒气倏地进发,一股狂潮汹涌而来。这算什么?安慰他还是羞辱他?

  “觉康——”

  “我受伤这件事不要告诉爸妈,我累了,麻烦你出去时把门带上。”他别过头,视线紧瞪着天花板。

  商觉安叹了口气。“嗯,我会再来看你。”

  门再度关上,偌大的白色病房内,只剩他一人。

  商觉康静静地躺在床上,神情漠然。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像只刺猬,刺伤了每个想靠近他的人,但不这么做,他会存有希望,他的心会继续向下沉沦,也许,离开一阵子,对三个人都好,等他再回来时,一切就云淡风清了吧……

  翌日。

  知绿抱着“橘子”来到了医院。

  “‘橘子’找到了。”商觉康接过她手上的猫,冷漠的脸庞晃过温柔的笑容。

  知绿站在一旁,淡淡的笑容里包裹着痛楚,在他眼中,她的存在似乎已经远不如一只猫了。

  “在哪里找到的?”他抬起了头。

  “我回大楼后,发现它躺在我的机车踏垫上睡着了。”或许,她应该满足了,至少他还愿意同她说话,而不是视而不见她的存在,宛如两个陌生人。

  商觉康伸出手揉着“橘子”柔软的喉下。“它倒挺好,闯了祸还睡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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