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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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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要纳妾,你答不答应?”他盯着她,在尚未燃烧便成灰烬的爱情里,他只剩最后一线起死回生的机会,只要她拒绝,只要她有一点在乎他就行了,关云雍在心里不断地哀求奢:拒绝我……求求你…… 梁雨霏脸色一变,她想开口拒绝的,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声音梗在喉间,苦涩地难以咽下。丈夫要纳妾,妻子有拒绝的权利吗?虽然这些日子,她已拥有了自己的意志,但是她仍无法推翻脑子里根深蒂固的观念,那些自小便教她要三从四德的教条仍是紧缠着她,让她无法摆脱。 她爱他,但她还不够勇敢地扯下缠在身上的束缚。“我答应。”她咬着唇颤声说出,每一个字都泣着血,含着悲。 “你竟然答应?!”关云雍心中唯一的火苗被她完全吹灭,纵使对她有山一般坚定的爱意也会崩裂,她的一句话,已将他打入了冰冷的地狱。 她不爱他!若爱他,就不会答应让他纳妾,关云雍赤红了眼,难道真只有他一人在爱情里燃烧?!他甩开了她的手,朝天怒吼,嘶喊出如困兽般的痛苦。“好,既然你要我纳妾,我就如你的意。”痛苦的嘶喊后,他狂笑出声,脸庞上横着燃烧的疯狂。 “夫君——”她的手伸向他,他脸上疯狂的神情让她担心。 “别碰我!”拂开她的手,关云雍盯着她,从溅血的心痛到满眼的愤恨,他怒吼了一声,掀开轿帘飞身而出。 “夫君!”回应她呼唤的只有垂落的帘子,人已消失无踪。 梁雨霏突然间好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就因为她必须接受妇德的约束,所以得眼睁睁地看着丈夫投向另一个女人的怀抱,她不甘愿啊!难道女人真的没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只能活在旧有的教条下,再苦也得忍着,即使丈夫迎进了新人,妻子也得含笑接受,梁雨霏对妻子所应谨守的本分有了前所未有的质疑。 爹一辈子不原谅娘,是因为容不下娘的逃离,他的尊严受不了任何的挑战,那娘和全天下有着相同命运的女人呢?有谁将她们的自尊、她们的尊严,放在心中? 第十章 中秋过后,白昼似乎格外的短暂,黑夜总迫不及待地来到,将大地俘虏在它张开的黑翼下。坐在屋里的梁雨霏任由黑夜的寂静将自己环绕,她的眼里黯然如无星的子夜。 梁雨霏轻柔地摸着自己高隆的肚子,清丽的脸庞若有所思,细数着他离开的日子。自那日他离开后,已整整三个月了,如果他是用冷落她的方式来作为对她的惩罚,那他彻底成功了。她像只迷惘的蝴蝶在思念的网里挣扎,身子愈动,丝缠得愈紧。 他离开后的第二天,捎来了一封信,告诉爹娘他将离开一阵子,到山西去。面对爹娘疑问的眼神,除了垂头,她不知如何以对,只是好恨自己的怯懦。如果她当初拒绝他纳妾的要求……梁雨霏蹙眉地闭上眼,突然觉得身为女人的可悲。 人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女人只要一嫁给了男人,便以对方为天为地,一点也不敢违抗,即使男人负心地另寻新欢,甚或再多的折磨,都会忍气吞下,还得含笑与新欢姐妹相称,来展现宽容的妇德,这不等值的买卖,只有女人肯做。 天底下有多少数不清的女人,都是死心眼得很,白日含笑相对,夜晚含泪入眠,有谁能像她娘一样彻底摆脱传统的包袱,逃离道德的拘束,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即使心里头会有些许罪恶的阴影窜过,但总比夜里无奈的叹息好上三分。 梁雨霏睁开眼,走到桌边吹灭了烛,在黑暗里熟悉地走回床上。 这三个月,从凉秋到冷冬,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肚子也日益隆起,爹娘对她的关爱不因夫君的离开而稍减,反而因此更加地疼惜她。她想自己是幸运的,比起那些暗夜哭泣的女人,她得到的关爱实在太多了。 至少,她知道夫君对她是疼爱的,只是她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拒绝夫君纳妾,也许他只是一时兴起的随口问起,可是她却被妻子这个身份应该谨守的本分给束缚住了,即使她快被绑得窒息,却仍无力挣脱。为什么她就不能勇敢地拒绝?却只能在事后,被不甘的后悔和苦涩的思念缠身。难道她也是那些死心眼的女人之一,注定了被命运摆弄而无法动弹? 梁雨霏突然想起了娘,自那天离开戚府后,她要小宏儿告诉娘,自已没事,让娘宽下心。她该找个日子去见见娘,她在娘的身上看见了希望,或许她也能得到追求幸福的勇气。 寂静的深夜里,连天上的月都已沉睡的时候,一名身材颀长的男人轻轻地推开梁雨霏的房门,踩着无声的跫音进入。 谁会相信,他关云雍竟得趁她睡着时,才敢登堂入室。只因,他无法面对她,她眸子里流露出的无助,教他心痛,让他想起了孩提时也有那么一双眼痴痴地望着自己,那一次,他心虚地伤害了对方,心虚地逃了。 没想到,八年后的今天,在他伤害了另一名女人时,他又心虚地逃了。这三个月,他一直没有离开,虽然捎了信说要去山西,可是脚却怎么也踏不出杭州一步。 白日,他隐在暗处,偷偷地望着她的一举一动,到了夜晚,大地沉睡时,他才像个偷儿似的,潜到她的身边,贪看着渴望已久的容颜。隔着锦被,关云雍的手轻轻地抚过她隆起的肚子,刻在眉间的是怜惜,映在眼帘的是思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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