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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他赶走胸膛间的蠢动,倒了杯水,扶起她全身无力的身子。她偎着他,在似睡似醒间任他喂着水,沉重的眼皮连睁开的余力也没有。

  放下水杯,他深沉的眼注视着她满足的熟睡脸庞,右手则习惯性的按住太阳穴的抽痛,车祸后,他被抽掉的记忆,总在夜深人静时,用痛楚来回应,他没告诉任何人,包括她。自从遇上她,被逼出了一些不该有的情绪后,他的额际便过于频繁地抽痛,似乎在告知着什么。

  一开完记者会后,像抹游魂的她,让他无法自制地跟在她身后,从她进了酒吧,他便一直冷眼看着她,看着她受伤的神情,看着她毫无节制地喝着酒,看着别的男人对着她酡红的脸颊露出贪婪的神色,他的眼中燃着熊熊的火焰,直想狠狠地揍向那个该死的男人。

  他的手狠狠地捶在地上,只要碰触有关她的事,他的情绪便会轻易地波动,丧失了原有的判断能力。每次冷言相对的结果,他便会陷入一片矛盾中,就像此时他的手传来的疼痛感,疼痛之后,却让他的思绪更形纠结。

  第九章

  断断续续的键盘声从未阖紧的门缝里传出,点缀着静悄的午夜。

  不断跳跃的电脑萤幕映在雍维京的镜片上,专注的眸子接受着来自国外传来的最新资讯,脑子里迅速地将讯息整合转为他所需要的资料,再传送出去。突然,一道轻微的声音传送他的耳际,在键盘上飞快移动的手停顿了一秒后,又回到原来的规律敲打。“呕——”

  这次的声音大了许多,还夹杂着难受的呻吟,雍维京按下了最后一道确定键后,拿下鼻梁上的眼镜,轻揉了揉疲惫的额际。“你还真会算时间。”他伸展着修长的四肢,站起身走出了书房。

  秦红毓脸上的无忧已被痫苦的神情所取代,她俯在床上,痛得欲裂的头晕眩不已,隔夜的宿醉就像尖锐的钻子般,总挑她最脆弱的神经攻击,教她连防备的力气都没有。

    他冷淡的眉眼微变,多了点温柔。“尝到苦果了吧。”他的手扶正她的身子,不让她压到自己的胸腔。

    “好难过……”她紧闭的眉间酿着愈来愈剧的痛楚,胭脂水粉已不能掩饰苍白的脸颊,玫瑰色的唇瓣也早已失了颜色。

    雍维京一手撑在椅背上,另一手的指尖拂开贴在她顿边被冷汗濡湿的头发。

    他的手忽然被一只冷冷的小手覆住,急切地依附他手上的温暖,不愿放开。“为何不爱我?”她苦苦地低喃。她的手紧紧地抓住那一只温热的手,朦胧间,勉强半睁的眼眸仿佛看见了一个男人的轮廓。“呕——”依旧是干呕,除了酒液,秦红毓的胃根本没有任何食物,可是空胃的干呕,却是最折磨人的。

    他轻轻地抽出手,想用于净的毛巾擦去她脸上的汗湿。

  “别走!”秦红毓猛地睁开双眼,手牢牢地握住他的手不放,只不过张开的眼只那么一瞬,便又无力地合上。按住了她妄动的手,他用湿毛巾擦去了她一脸的妆粉,露出了属于她真正的面目。倚着沙发坐在冰冷的地上,雍维京手搁在膝上,托着腮看着她不断地低喃,她的身上散发出一股玫瑰的香味,那淡淡的味道不是人工的香气,不知为何,他就是明确的知道。他的记忆里依稀有着这一股柔嫩熟悉的味道飘过,他不断回想,但除了额际的疼痛让他皱眉之外,却再也寻不到其他。他究竟该拿她如何是好?望着她孤单的身子,他却只能在她沉睡时,才能好好地拥她入怀,似乎如此,两人的心才不会赤裸地互碰在一起,才不会让两人碰得遍体鳞伤。他想要的是那个常仰着脸,认真地诉说着爱情的女人,而不是这个处处防备,与他僵持不下的女人。接下来的黑夜时分,偌大的空间,只听到男性磁性的嗓音断断续续流出,而陷在梦里的女子则作了一个真实无比的美梦;她梦见,她思念已久的人,正在她的耳旁轻声细语,他的手轻轻地拂过她的颊、她的发。她的爱情。

  如果可以,秦红毓情愿自己不要醒来,不要面对和梦中相反的现实。

  在暖暖的目光中,她感到寒意拂身,手环住了身子,隔夜宿醉的头痛让她紧蹙着眉。她的手摸向床头,找寻着治疗头痛的药片,空无一物的虚空让她睁开了眼。她迷离的眸子倏地圆睁,手几乎是立即地揪紧衣服的领口,她忍着头痛,坐起身环顾四周。熟悉的环境让她松了口气,但心中仍有些阴影。因为她对昨夜发生的所有事情,没有半点的记忆。她匆忙地下了床,没有勇气去回顾曾发生的一切,年轻的脸庞是女性对自己身体不确定的慌乱。“你醒了。”

  一道男性的嗓音凝滞了她的动作,她慢慢地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雍维京。她看着他,两个人像隔着遥远的距离,一条看不见的鸿沟,横越在他们中间。

    “不责骂我?很抱歉,我不是个敬业的情妇。”她勾起唇瓣,恶意地说道。昨夜断裂的片段记忆,她虽无法完全连接,但她已无所谓了,放荡也好、低下也罢,她不在乎了。

    “名分这两个字,终于让我看清楚爱情的原貌。”他不屑地冷哼一声,看着她像只刺猬,紧紧地竖起扎人的防备。“再如何伟大的爱情也敌不过名分的考验。”女人,真要爱情吗?还是以爱情这两个字为名,最终的目的,只是想切切实实地掌握住个名分。她的反抗,更坚定了他的想法,她如果真爱他,该是心甘情愿地待在他身边,而不会让一个虚名来决定她对爱情的去留。

    “你的爱情太过廉价。”他不要她可笑的爱情,但他要她的心甘情愿。

  他的话,一字一句地剖开她的灵魂,肢解她的爱情,她终于明白了他是如何看待她傻呼呼双手奉上的爱情;这样的男人呵,会令爱情在他面前死去!

    “我很后悔曾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才会爱上你这个冷漠自私的男人。”她苍白的脸,彻底失去了所有青春少女幻梦的痕迹,剩下的,只是孤烈的弃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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