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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不能太大声,不然会吓到证人。”律师嘲讽一笑,“请你告诉我,在哪里发生过?”

  “在他家里……”

  “你曾经在我的当事人家里跟我的当事人上床做爱,然后你今天以证人的身分来,不是被害人,自然也不是告发人。”看向沈佩璇,“审判长,我要问的问题问完了。”

  沈佩璇一阵沉默,“所以辩方认为……”

  “辩方还是请求法院针对检方之起诉谕知不受理,因为汪映君小姐既然不觉得自己是被害人,又承认她与我的当事人只是发生了性行为,这显见被害人不认为自己遭到强制性交!”

  “至于汪小姐受伤一事确有其事,但我方认为那是加工自伤,就算要追诉,也应该由汪小姐提出告诉。”

  严士扬深呼吸,站起身,“被害人接受讯问的笔录证明她是受到强制性交,身上遭到刻字一事就是凌虐,审判长……”

  “审判长,那份自白,我方强烈质疑其真实性,请庭上排除证据。”律师补充,“我方还是一句话,检方起诉不合法。要就应该由被告提出告诉,罪名也不应该是强制性交,最多就是伤害罪。”

  唐荣面带笑容,眼前的局势显见检方几乎没有胜算,他志得意满,觉得自己律师真是请对

  “就看要不要告嘛!”唐荣说者,“小君,你要告我吗?你想告,你就告啊!我没关系的,小君……”

  “……”

  “你敢告你就告啊!”

  麦克风那头传来颤抖的吸气声,严士扬更是愤怒到几乎要发飙了,可就在他站起来飙脏话前,竟然是沈佩璇先说话了──

  “被告,你刚刚说什么?‘你敢告你就告’?!你在我的法庭上,当着我的面,这样恫吓被害人?你当我们这三个法官都死了吗?”

  很难得再度看到沈佩璇发飙怒吼,连严士扬都愣住了,可能连坐在小房间里的汪映君也愣住了。

  被告律师深觉不妙,才想站起来缓颊,沈佩璇完全不给他机会──她跟左右的法官交换意见,其它两位法官都赞同。

  她收拾卷宗,“今天的庭到这里结束,休息十分钟后,我们开羁押庭;被告如此张狂,当庭恫吓被害人,已经有羁押之必要。”

  严士扬精神为之一振,握拳,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感到高兴,老天!小璇终于有动作了。

  相较之下,唐荣脸色都变了,他的律师脸色也变了,只见律师不断的劝诫唐荣,两人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什么。

  严士扬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只差没喊出个爽字,才想替小璇加油打气,发现她已和其它法官步出法庭了。

  干得好耶!

  这才是沈佩璇,嘿嘿……

  不过,沈佩璇还是没把人押起来!

  但唐荣也没很好过──在羁押庭中,他的律师费尽唇舌、好说歹说还是无法说服沈佩璇,让她相信唐荣绝对不会对小君怎么样。

  就连“唐荣如果遭到羁押,唐氏企业股价会下跌”这种话都搬出来了,显见有这种爱乱放话的被告,确实让律师很难做。

  沈佩璇想了许久,将近三个小时,都在听检方与被告的说法。

  严士扬当然主张将人羁押,主攻火力都放在刚才唐荣那句“你敢告你就告”,力陈放这废物出去绝对会对被害人不利……废物两字确实是严士扬当庭使用的词。

  最后沈佩璇裁定,“被告唐荣以三仟万元交保,并且附条件,只要被告出现在被害人周围一百公尺内,立刻羁押,不需要再开羁押庭。”

  好说歹说,至少换来可以走出法庭,唐荣急忙凑钱,所幸家里有钱,三仟万不算多,但这次走出法庭,脸上可是一点光彩都没有。

  他知道这一失言,当庭恫吓被害人,要再说服法官相信他无罪,相信这只是普通的性行为,可就难了。

  汪映君继续接受警方与检方的密切保护,安置在一个唐荣绝对不可能找到的地方,好好休息、恢复健康。

  只是身体的健康容易恢复,心里的伤却很难。

  其实严士扬也有点迷糊了,他不是故意要让自己陷入迷糊,只是小君回来得太突然,她带着满满的伤回来,让他不自觉得心痛。

  他迷糊,迷糊自己的心到底怎么了。

  学姊问得没错,他是可怜小君?心疼小君?还是爱小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那天晚上他带着小君出门散心,事实上,他还有很多问题想厘清、想问她──待在地检署的侦查庭,小君不愿意说,她心里有压力,很恐惧,所以她不愿意说。

  在地检署旁边的公园里,小君坐在铁椅上,严士扬站着,高大的身躯一如以往,小君看着他,心里恍如隔世。

  严士扬蹲下身凝视着她──这女孩一如当年,还是那个乖巧温柔的女孩。

  曾经她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消失在他身边,他等啊等,、等啊等,等到他不想再等了,等到他的心都变了,飞向了另一个女孩;可是小君又回来了……“小君,我觉得你有些事没有告诉我。”

  她一瑟缩,整个人害怕了起来,脑海里彷佛又想起了这些年来的遭遇。

  “这些事牵涉到这个案子,或许也牵涉到……当年你为什么会离开我……小君,可以老实告诉我吗?”

  她颤抖着身子,咬着下唇,眼涙瞬间流出。

  那恐怖的记忆不断涌出,她觉得自己像是被绑住了……不!更恐怖,她像是被用钉子钉死在地上,血流不止、全身赤裸,甚至五马分尸。

  从十多年前离开严士扬的那一刻起,她的悲剧就已经发生了……

  这些年来,她一直逃、一直逃,以为悲剧可以远离她;但没有,悲剧如影随行,那恶魔的身影始终在身侧。“我……”

  “小君,这里不是地检署,告诉我,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恐惧──那个男人的脸又浮上了她的心头,瞬间攫住了她;恶魔──她怎么甩得开?她怎么逃得开?

  严士扬摇摇头,眼眶一湿,“你知道吗?当年你离开我的时候,我常常一个人躲在司令台后面边哭边喝酒,我心想,妈的!我有这么差劲吗?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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