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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走过客厅,穿过花园间的回廊,蓝妍希还来不及细看优美的林园景色、嗅闻宽阔花园所传来的奇花异香,即被人带往高孟谦的堂屋。

  仆人提着她简便的行李按了门铃,半晌仍不见有人应门,脸色有些儿急了。

  “没关系,你先走吧!我自己来。”她接过自己的行李,客气地点点头。

  仆人走后,她独自在门口踟蹰半晌,才伸手去推大门。意外的,门没有锁。

  映入眼帘的是欧式风格的典雅装潢,讲究、精致、高品味,和他们在台北的日式小屋截然不同。一直以来,她以为他是个穷画家,怎么也没想到他竟是堂堂威扬集团的总裁。

  客厅的壁炉上还燃着熊熊的碳火,照得满屋温暖柔和。

  壁炉前的地毯上有一只打盹的波斯猫,而他就坐在壁炉前的单人沙发椅上凝着火堆。

  她放下行李,挺直腰杆,强迫自己冷静去面对他。轻盈的脚步踩在长毛地毯上无声无息,却仍惊醒沉睡中的猫儿,它警戒地伸直脖子望向她这个入侵者。

  蹲身摸摸温驯的猫儿,蓝妍希仰起脸,在跃动的火光照映下直视他宛如刀凿般坚硬的脸部线条。壁炉内的火焰炙烈,但显然仍不足以溶化他一身的冷僵。

  “为什么你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蓝妍希的话里隐含好深的委屈,青葱似的柔荑握住他放在椅把上的手,以脸颊无限温柔地摩挲着。

  他不动如山,严峻的脸色在跃动的火光照耀下显得更为骇人。

  沉默的氛围凝窒了半晌,蓝妍希近乎委屈求全地再次泣喊出声:“求求你,别这么待我!”

  “你要我如何待你?听你解释在我离开之后你是如何离开赵擎,投入另一个陌生、有权势的男人的怀抱?解释你是如何滥情,如何爱慕虚荣?”他厌恶地一手格开她,语气中的恨意与爱意旗鼓相当。

  蓝妍希猝不及防地跌坐地毯上,惊吓了一旁胆小的猫儿,它“喵!”一声,逃遁得无影无踪。

  “这不像原来的你……”她难以置信地瞅着他。

  “你就像原来的你吗?”高孟谦心烦意乱的起身走到吧台前,倒了一杯酒猛灌上一口,凝着手中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晶莹地晃动。

  “看来我们都很虚伪!现在看清了对方不正好?”他瞥一眼她的行李后,又将目光调回酒杯上。“你想住下来也行,只要你不干涉我的自由,我就不提你水性杨花的情史,再花几十亿元替你盖学校,如此各取所需不是很好?”

  高孟谦的话才刚说完,手中的酒杯已被蓝妍希抢过,忿然地往他脸上一泼。

  “看来我说的真是一针见血呀!”他冷然的抹去脸上的酒液,扬着一抹讽刺的笑意道。

  他只是迷失了!她反覆在心底告诉自己,翦水秋瞳中蓄满的泪像溃堤的江河,止也止不住地滑下她惨白的丽容,滴落在胸前的翡翠金链上。

  虽然感到愤怒,但直到这一刻,她仍不愿相信他是如此绝情。她倔强地以手背抹去脸上的泪,不让自己在他面前再流一滴泪,决意要以自己全部的爱来感化他的铁石心肠。

  “对不起!”她甚至委屈求全地为自己鲁莽的举动道歉。

  “不要说对不起!”他愤然地狂吼,双手撑着头痛欲裂的太阳穴揉搓着。如果她像一般的女人那样大吵大闹也就罢了,偏偏她这么委屈自己,倒显得他太过无情了。

  “你不舒服?”她赶忙到浴室拧了把温毛巾敷在他额上,再到厨房泡杯浓茶给他解酒。

  “走开!”他一把挥掉端到他面前的茶杯,深褐色的茶水在牙白地毯上染出一道可憎的痕迹。

  蓝妍希瞅着打翻的茶水,没有任何反应。半晌之后,才蹲身收拾地上的残局,一不留神,尖锐的杯屑划破她的指尖,她只是用大拇指按压住渗血的伤口,感觉不到丝毫痛楚。

  “别理我!”他紧闭双眼,仰头嗟叹一声。见她如此温婉体贴,那心痛甚至比头痛更令他难以忍受。

  “你这里有止痛药吗?也许可以减轻你的不适。”蓝妍希无视于他的愤怒,一刻也没停地四处寻找药箱。

  高孟谦忍无可忍的低吼一声站起身,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往门外冲出去。

  听着大门砰一声关上,蓝妍希颓然跪坐地毯上。她只是想帮他,他何以要这样对待她?

  高孟谦这一走,即开始了蓝妍希日复一日漫长的等待。她每天为他等门,等着看他一眼,等着他平安归来。然而自那天愤然离家开始,他便经常彻夜未妇,纵使回来也是醉得不省人事。

  蓝妍希为他端茶、更衣、擦拭身上的酒气,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没有半句怨言,但他似乎有意躲她,不管她起得多早,他总是在她起床前就已离家外出。

  想和他说上一句话很难,唯一可以探知他消息的是从报章杂志的娱乐版面,去了解他比高孟恭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眩人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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