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迷津 > 再见我的小狼 >  上一页    下一页


  北方的城市,十二月已是极冷。

  大雪缠缠绵绵下了几乎一整天,第二天中午,才略略有些放晴。与这个飘雪的寒冷冬日相关的词语太多太多,比如堆雪人、滑雪、节日、礼物,也比如……感冒。

  正在感冒中的女孩子脸上浮着病态的红晕,细细的眉蹙得很紧,嘴唇干燥而苍白,正蜷在棉被里静静睡着。

  电话铃声呼啸而起,惊醒了睡梦中的女孩,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睁开眼,伸手抓起刚好在她床边的电话。

  “是颜颜吗?”电话那头传来温柔急促的女声。

  京颜清醒了些,连忙撑起身子说:“是我,妈妈。”虽然努力地打起精神,嗓子却还是哑的。

  那头的人更加紧张,“你班主任打电话给我说你生病了,现在感觉怎么样?你这孩子,病了也不告诉我!”说到后来,竟有些委屈。

  京颜靠在墙上,虚弱地笑笑,“妈,我没事,已经退烧了。”

  “你在宿舍乖乖等我,我现在过去看你。”

  “不用了,”京颜连忙说,“我已经好了,下午就去上课。”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别担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温柔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扑面而来的关怀,“颜颜,不舒服就告诉我,我和爸爸接你回家住两天,别累坏了身体,也不要……再和妈妈客气。”

  京颜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裹住身体,轻声说:“妈,我知道。”

  “我明白你学习紧张,不想我去打扰。但你至少要答应我照顾好自己身体!”

  京颜应着,又再三保证了几句,妈妈才犹犹豫豫地挂了电话。

  桌上她的保温杯盖子微欠了条缝,杯子旁边有两根红彤彤的火腿肠和三颗鸡蛋,再加上大瓶小瓶的药,此刻在京颜眼里,像一座起起伏伏的小山。她放下已经嘟嘟响了好半天的电话,抿抿嘴,又躺回被子里。手和脚都是冷的,头却烫得难受,她略微眯着眼,回想起刚刚那个并不陌生的梦,或者不应该称之为梦,那是她对童年仅有的回忆。

  京颜对于童年的记忆,只有一条漫长的没有尽头的石板路和路旁低矮的房子。最尽头的房子就是她的家,她与奶奶住在一起,没有任何其他人。父母早亡,没有叔伯姑婶,没有兄弟姐妹,甚至没有一个小小的童年玩伴。一天又一天,在石板路的尽头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有时奶奶会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她甚至不记得奶奶慈祥的脸。

  四岁过了一半的时候,奶奶突然倒在屋门口,再也没有站起来。她总能回想起那一天来,大雨过后,天刚刚放晴,她蹲在屋外用树枝一下一下捅着疏软的泥巴,完全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意思。然而就在不知道的时候,它已经悄悄降临。

  奶奶去世后,京颜被送进福利院。过了大概一年,她被一对善良的夫妻收养,在其他孩子羡慕不已的目光里,永远离开了那扇高高的大门。

  已经过了很久了呢,京颜摸摸自己的脸,笑容微微的苦。

  门被人小心翼翼地推开,进来个眉目靓丽的女孩,她提着两个饭盒,见京颜醒了,柔声笑道:“我帮你买了午饭,快起来趁热吃。”

  京颜坐起来,伸手接过热呼呼的饭盒,打开一看,米饭上盖着红红绿绿色彩艳丽的菜,还有个金黄的鸡腿。

  女孩坐在她对面,弯眉一笑,“咱们一起吃。”女孩的名字叫戴茗纱,是学生会的文艺部长,学习成绩虽然平平,但唱歌跳舞样样拿手,人又长得靓丽逼人,随便微微一笑,身后就有大群的仰慕者。不熟悉的时候,京颜曾说她看起来高不可攀,戴茗纱哈哈笑了,说:“京颜,你是全年级第一名,在别人眼里比谁都高不可攀。”

  两个人从此莫名其妙地成了好朋友。

  京颜吃了些饭,感觉好多了,头脑越来越清明,也就想起了最重要的事,“茗纱,上午物理课老师讲了前天的考卷吗?”

  戴茗纱摇摇头,“我没去上课。”

  “为什么?”京颜吃了一惊,戴茗纱虽然对功课不太上心,但从不曾缺过课,“你去哪了?”

  又往嘴里送了块牛肉,戴茗纱才笑嘻嘻地说:“我爸帮我联系了路德的老师,我上午过去面试了。”

  路德学院?!京颜睁大眼睛,看着好友心满意足吃着牛肉的模样,渐渐露出惊喜的笑意,“结果怎么样?”

  戴茗纱气定神闲地对她扬扬眉。

  两个女孩相视大笑,京颜问:“那你是不是不用参加高考了?”

  说起这个戴茗纱还是有些无奈,她放下空饭盒,懒洋洋地揉了揉一头长发,才说:“还是要参加,只是分数线降低了很多。不过我以后几个月很忙,可能都不会去上课了。”

  京颜捧着饭盒,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能考进那么著名的艺术学校,心里自然是为她高兴的,但她身边只有这一个亲密好友,突然听到她要离开,又觉得酸涩和失落。往后半年的高三生活,就只剩下一个人孤军奋战。

  戴茗纱也觉得有些闷,连忙拍拍好友纤瘦的肩膀,开始新的话题:“对了,咱们班新转来一个个子挺高的男生,看起来神神秘秘的,听说背景不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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