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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昨夜运动过度,体力透支了。她吁出一口气,又长吸一口,正襟危坐,运气周天行走。太累了!她趴倒在饭桌上工作吧。

  伙夫张大过来,拍拍她的肩,关心地问:“秦大夫,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回去休息吧!秦大夫,你自己可一定要保重身体,不然那么多伤兵残将该怎么办?”

  “师父!”无双轻快地走进来。

  “你怎么起来了?”家乐有气无力地问。

  “我已经好了!师父,徒弟特地为您泡了一壶好茶,聊表谢意!”无双恭敬地奉上一壶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参须香片。

  “你这小丫……臭小子,就知道拍马屁!”家乐嘴角噙着笑,接过香片,一饮而尽。滚烫的液体滑下侯半晌,唇齿留香。

  她放下壶,站了起来,只觉通体舒泰,精神百倍。

  “嗯!这马屁拍得卓有成效!好,为了奖励你,”为师决定教你几乎绝活。”

  张大看着师徒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羡慕地咂咂嘴:“下回探亲时要把小鬼带来给秦大夫作徒弟!”顺手收了茶壶。

  伤兵残将们恢复得很快,那名尊贵的辽人也可以下床四处走动了。

  他并没有被当成俘虏,龙郅下令要以礼相待。结果他吃得好,还有人服侍,甚至都没有人过问他的身份来历,倒让他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

  这晚,他被龙郅邀去一叙。一进门,竟看见龙郅趴在地上,上身探人床下,拖出一个酒坛。

  “请坐呀!别客气!”他站起来拍拍头上的灰,一脸兴奋地抱着酒坛放到桌上。

  桌上已摆了四碟精致的下酒菜,分别是蒜茸虾仁、葱爆腰花、小牛肚和鸭舌,不算珍馐,可是在这蛮荒之地却显得珍贵。

  那辽人一脸防备地坐下,不明白何以得到如此待遇,可是等到龙郅将酒坛一开,他脸上的警戒之色刹时烟消云散,代之的是满脸垂涎。

  “女儿红!”他失声惊呼,醇香浓郁,一闻味就知是上品佳酿。

  ‘嘘,嘘!”龙郅竖起一指在唇边,压低声音问,“秦大夫允你喝酒了吗?”

  他咽一口唾沫,摇了摇头,忽又满脸放光:“他也没有不允啊!”虽然他心知肚明因为军营原本就严禁喝酒。所以根本没有酒可喝。

  ‘那就好,那就好!”龙郅心照不宣地笑着点头,拿出两个白玉瓷杯,注满酒。

  “来!酒逢知己千杯少,先干为尽!”龙郅一口喝干,又倒了一杯。

  那辽人满面沉醉地闻着杯中香味,品了一品,细细回味,这才一饮而尽。

  他转着空酒杯,忽地抬头狐疑地问:“什么叫酒逢知己?”

  “传闻辽国四太子耶律洪齐是酒中滴仙,与在下这酒神岂不正好是一对酒国知己?”

  耶律洪齐只是略感吃惊地瞪他一眼,随即不动声色地为自己再倒一杯酒,轻泯一口,才淡然问:“你是如何知道的?”、-“你胸口有狼头刺青,长得白皙俊俏,又会讲汉话,不是汉女所生的四太子又会是谁?”龙郅不紧不慢地笑答。

  耶律洪齐皱皱眉,似乎对他说的话有些敏感。。

  “不要客气,喝酒吃菜!”龙郅却不是什么好东西,专挑他的痛处戳,“传说令堂是三十年前名震江南的第一美女水芙蓉,不知传言是否属实?”

  耶律洪齐手指捏着杯缘,微微用力,看得出是在极力压抑情绪。

  龙郅却仍不知死活地撩拨着:“当年敞国先皇听闻令堂艳名,想要征召人宫为妃,不料却被令尊捷足先登,捞到这西夏之国。先皇冲冠一怒为红颜,向贵国宣战。这一战就战了三十年,如今却变成贵国向敝国宣战了!”

  “啪!”酒杯碎裂,酒液四溅,瓷片插人耶律洪齐的指腹,滴下鲜血,却却丝毫不觉痛。

  “没想到,令堂到了贵国皇宫,虽锦衣玉食仍不掩思乡之情。后来又听说为了自己竟引起两国纷争,自责不已,不出几年就郁郁而终,丢下年幼的儿子在勾心斗角的皇宫内苑孤立无援!”

  “够了!”耶律洪齐再也忍不住,跳起来,隔桌一拳击向龙郅。

  龙郅旋身躲过,百忙中还抽空将杯中酒喝了。

  耶律洪齐已是怒极攻心,将桌子一掀,连出狠招,尽是些不要命的同归于尽打法。

  龙郅扔了酒杯,飞身接住飞到半空的酒坛,还对着地上的菜连呼可惜。忽觉脑后风至,他一回身,将女儿红送出。耶律洪齐一看,竟生生收回铁拳,改拳为掌,接住迎面飞来的酒坛,却感到手一沉,忙加上另一手,这才托住那个只二十来斤此时却重逾千斤的酒坛子,尚还在他双掌上滴溜溜打转。他身形往下一顿,卸去力道,将坛轻放在地上,大口喘气,良久不语。

  龙郅抚掌大乐:“哎呀!真不愧为酒仙,果然是爱洒如命啊!”忽地面色一整,“你知不知道,刚刚我若出手的话,你现在已没命了!”

  耶律洪齐冷冷地答:“你既救我,又怎会轻易要我的命!”他此时已万念俱灰。论身份气势,龙郅对自己了若指掌,而自己对他一无所知;论武功,自己远不是他对手,那么除了任他宰割外,还能怎样呢?

  龙郅却盯着地上一片狼藉大发感叹:“哎!可惜了四碟下酒菜!哎!可惜了一对白玉盅。”他抬起头来,豪气干云地将手一挥,“无妨!没菜,有酒即可!没有白玉盅,就坛也能喝!一样斗酒三千,快意人生!”

  他将地上残渣随便一扫,踢开桌椅,也不管油污,抱起酒坛就席地而坐,仰头灌了一大口,放声唱道:“钟鼓撰玉何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一时间,狂态毕露。

  他把酒坛抛到耶律洪齐怀里,拍拍地板说:“来来来,何必拘泥于一格!”见他脸有犹豫之色,笑道:“大丈夫,心地比天还宽阔,这点脏污算什么?”

  耶律洪齐喝一口酒,将坛抛还给龙郅,走到他面前,将长袍下摆一撩,也席地坐下。

  “你到底是谁?”他怀疑他的身份,“你决不仅仅是个参将!”

  “我确实仅仅是个参将,身份可比你差得远了!”

  龙郅含沙射影,果然见他一脸黯然,默不作声,只顾喝酒。

  “令尊想必对你寄予厚望,给你起个洪福齐天的大名。看来他是想让你继承王位呢!”

  “怎么可能!”耶律洪齐苦笑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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