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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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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赫侧头看她一眼,忽道:“皇上,她是有夫之妇,怎可再嫁?要选,也惟有选微臣一人!” 乾隆沉下脸,面子上实在挂不住,心想这个宣赫未免太不识趣,竟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屡次拆朕的台,今日若不给他点颜色,天威何在?“宣赫,既然蕊馨与永琰都说你是奇才,那朕今天就考你,若你答上来了,朕便成全你们。倘答不上来,那你这奇才便是假的,你便算欺骗了他们,也是欺骗了朕。欺君之罪该当如何,你应清楚得很吧?” “罪该当诛。” 乾隆点点头道:“三国时曹丕以七步诗决生死。朕今日也来效仿一下古人,给你七步。不过却得比古人高明,七步之内,须得猜出一谜,对上一联,作出一诗!” 众人一听,都不由大吃一惊。这岂不是明摆着要把人送上绝路吗?端王更是吓得面无血色,扑倒在地,老泪纵横,哭道:“求皇上开恩,恕小儿一命吧!”福晋更是全身颤抖,几乎晕倒。 北斗倒是由绝望中沉静下来,心道,反正难逃一死,能与他死在一处,倒也算了无遗憾。 谁知宣赫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请皇上出题。” 乾隆眯眼看他,目光里倒透着一分欣赏。 “第一题是谜,谜面是个‘乜’字,射四书八句,不相连。” 众人一听,都傻了眼。这谜也未免太过刁难了吧? 只见宣赫抬脚,跨出一步,站定,朗声答道:“子路率而对曰:是也。夫子莞尔笑曰:非也。直在其中矣,是也。今也则无,何足算也?” 乾隆面上浮现一丝微笑,“猜得好!第二题,是一句下联,朕偶得之,却一直想不出好的上联。今日你就来帮朕这个忙。听好了,这下联是:悟如来想如来,非如来如是如来。” 刚一念完,只听周围一片低低的赞叹声,他脸上不由露出一分得意之色。再看宣赫时,他已迈出一步,再一步,停住。 “求自在不自在,知自在自然自在。”宣赫不紧不慢道,侧头望望北斗愕然的脸,只觉一颗心悠然自在得很。 乾隆的笑容僵在脸上。他良久得不到的上联宣赫竟在两步之内对出,而且其意境竟似更胜一筹。他点头,“不错,真是很不错,足以当得奇才二字。看来第三道题应该也难不住你。”他四面张望,寻思着该出什么题。忽然目光落在园外的御沟上,双眼一亮,道,“就以这御沟为题,作一首五言绝句。记住,你只剩下四步!” 北斗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握紧冒汗的双拳,看他跨出一步,又一步,再一步,不由得闭上眼,不敢再看。 宣赫迈出最后一步,停下,面色凝重缓缓吟道:“水自御沟出,流将何处分。人间每呜咽,天上讵知闻?” 此言一出,与席之人都是脸色大变,心道宣赫这胆大包天的狂徒,竟在寿宴之上借诗直讽宫中豪奢淫逸不察民情,岂不是不想活了? 乾隆更是面色难看得吓人,几欲发作,但终于还是压下怒意,哈哈笑道:“不错不错,好一个直言进谏的诤臣,好一个出口成章的奇才。如此人才若不为朝廷所用,岂不是朕的损失?朕年事日高,身居此位已有力不从心之感。宣赫,你可有意辅佐于朕?” 此言一出,满坐震惊。虽然皇上没有明说禅位之事,但这辅佐二字,却也相去不远了。端王与福晋对视一眼,又开始昏头转向,不过这回是兴奋得发昏。 宣赫正自凝眉思索该如何婉拒皇上的这番好意,乾隆又发话了。 “难得你们二人都才貌双全,实在是绝代佳配,令人好生羡慕。朕今日也做做成人美事,就免去你的罪罚,许你们夫妻相守。不但如此,还再给你锦上添花一笔,特把爱女另许配给你,让你坐享齐人之福,也算成就一段佳话。” “圣上英明!”端王夫妻喜得不住叩首谢恩,几乎就要抱头而泣。这下儿子又是高官又是美眷,看来花落自家几乎已是板上钉钉啦。 谁知宣赫这不领情的家伙竟然道:“谢皇上隆恩。只是这齐人之福微臣只怕无福消受,微臣只需一妻便此生足矣!为免耽误格格青春,还请圣上收回成命。” 这下任是乾隆修养再佳,也忍不住火冒三丈,一拍扶手站起来,喝道:“宣赫,你缕次拒绝朕的提亲,究竟是何用意?难道你真想从八旗子弟中除名吗?” 宣赫跪下道:“请圣上裁夺,微臣绝无怨言。” “你!”乾隆闭上眼,身子摇晃了一下,终于叹一口气,颓然挥挥手,“走吧,都走吧,从此以后不要再让朕看到你们!” “谢主隆恩!”宣赫叩首后,缓缓站起身,朝怔怔地立在一旁的北斗伸出手。 她望着他,目光如此迷惑,似乎在望着一个陌生的人。但终于她还是走向他,轻轻地把自己的小手交到他温暖厚实的大掌之中。 乾隆远远地望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年少时正与皇后富察氏新婚,恩恩爱爱,缠缠绵绵,一时间不由得百感交集,暗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罢,罢,就由他们去吧。至于蕊馨那里,只能叫她对宣赫死心了。 夜,贝勒府。北斗静静地坐在池塘边,目光呆滞,神情凄然。 贝勒府已解散,五十几个下人各自打发了去处,好好一个大家庭一夜之间树倒猢狲散。她是一个灾星,谁靠近她谁就倒霉。云家家破人亡,贝勒府分崩离析,只因为有她。 王爷埋怨她,福晋恨死她,下人们对她都无话可说。而她自己,更是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老婆,老婆?”远远传来宣赫的呼唤,她听了,却连眼都没眨一下。 一会儿,宣赫寻来,与她一起坐在柳树下,轻声道:“你怎么了?为什么还不去收拾行李?我们明天就要离开京城了啊!” 她仰头望着灰暗的苍茫天穹。一朵乌云缓缓飘来,飘到她的头顶,飘至她的心上。 “还有什么让我惊奇的,索性一次都来个够吧!”她说,声音轻飘无力,仿若失了魂般。 “没有了,我保证再也没有了!” 她深深地吸气,忽又微笑道:“就算再有什么,我也不会感到惊奇了。”叹一口气,垂头靠在树杆上。 “老婆,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他又用那种软软的声调哀求道,一边伸出手去抚她的肩。 她却肩膀一抖甩开他的手,站起身来冷冷地道:“宣贝勒,奴婢身份低贱心理脆弱,经不起这样激烈的跌荡起伏,尤其经不起你这样一次二次的愚弄。如果这是一场游戏,你还是找别人玩吧,我可玩不起!” “到这个时候你还说这样的话?老婆,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只要你啊!” “要我?”她苦笑一声,颓然道,“要我有什么用?我能给你什么?我不过是个不折不扣的扫把星,我带给你的全都是灾祸,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没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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