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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凌蝶的意识飘浮在朦胧的黑暗里,隐隐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带着焦息。

  “那些杂毒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比较严重的是她内肪的伤势。虽然她是习武之身,复原能力较常人强些,可还是得休养好一阵子才行……怎么,看你那表情,难不成这是你的杰作?”另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讽刺道,“还以为你们是遭遇了什么劫难,结果是你伤了自己人,心生内疚才大老远跑来求救吗?”

  “……是。”那熟悉的声音满怀自责。

  不是、不是这样的……无法自黑暗中挣脱的凌蝶,只能兀自在心底反驳。

  “把人伤了个半死不活才来感到内疚,你是在自我安慰,以为这样就能少罪恶感吗?”

  “我不是故意……”

  “要是故意的话,她早没命了,还轮得到你在我面前装可怜?”

  不要……不要怪他,这不是他的错……

  “滚出去!你今天该做的工作还没做完,在这位姑娘清醒之前,不准你踏进屋内一步。”

  工作?主子……

  “……你也别太欺负他了。”须臾,一阵陌生的女音无奈响起。

  “欺负?这只是稍微给他点教训,你别太妇人之仁了。”

  “我看他是真的很担心这位姑娘的情况,也许事实并不是如你所想的那样。”

  “我说娘子啊,你也偏袒得太明显了吧,难道都不怕为夫的吃味吗?”

  “……你承认是在欺负人了?”

  “当然不是。”义正词严地反骏。“是他的存在已经干扰到为夫的医疗了,瞧他那副紧张兮兮的模样,要是再不支使他去做点什么分散注意力,让他镇日绷紧神经待在这儿,只怕人家姑娘还没醒来,他就要先倒下了,我完全是为他看想啊。”

  “那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好说好说,有什么奖赏啊?”

  “……我去看看他的情况。”

  “耶?等等,娘子,你怎么舍得丢下为夫和这姑娘孤男寡女……”

  吵杂的声音逐渐远离她的意识,朦胧的神智随着身旁的静谧再度沉入无尽的黑暗里。

  主子……唐炽……

  小屋后头的药园里,唐炽正心不在焉地拔着杂草。

  “要是你不小心错手毁了他的药材,可是会再被他记上一笔的喔。”淡然的警告声幽幽传来。

  拔草的手蓦然一顿,唐炽转身回望向她。

  瞧见他眼底的不安,秋彼岸微微一笑。

  “放心,她没事,我只是来监督你的进度而已。”

  闻言,唐炽暗吁了口气,随即继续蹲下闷头拔草。

  “你也找到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人了,是吗?”她忽问。

  唐炽的动作再度停顿,却未回头。

  “……为什么要帮我?”他不答反问。

  秋彼岸在另一边蹲下身,检视另一区的药草生长情形。

  “帮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不论从哪方面来看,她帮的应该都是那名姑娘对对吧。

  “我以为,唐氏血脉应是打从根底具有同源相残的特性……”他斜瞟向她,当时在孙独行身旁初见她时的相似之感,是体内同脉血缘所产生的共鸣啊。

  “所以,我不姓唐,也不认为自己继承了何人的血脉。”秋彼岸淡然扬笑。“再说,现在的我,不过就是个已经死去的花妖罢了。”

  她的体内带有先天剧毒,眠绯冢上的红花是娘亲当年为压制她体内毒性替她栽植的,让她得以仰赖花毒而活。

  眠绯冢妖……她被迫背负这歹恶的称号许久,莫名被天下人追杀多年,甚至被孙独行视为轼师仇人……

  直到他俩之间误会冰释,孙独行又因受唐炽的恶意陷害,不得不献身替她解毒……她体内至毒,因交合之故导入孙独行体内得以根除,却也使得他一时承受过多她体内长年累积的毒性而躺了好一阵子,以至让他将唐炽给记上了。

  唐炽静睇着面容恬静的她,眼中有着迷惘。

  “血缘,是能够这么轻易否认的存在吗?”要不她怎能如此轻松看待,自己却被纠缠至今仍未能摆脱?

  “你很在意吗?”摘下一片被虫子啃噬的叶片,秋彼岸歪头思索,“我是觉得无所谓,与其在这无解之题上钻牛角尖,还不如把心神放在其它更值得重视的事韧上头比较有意义。”

  更值得重视的……是吗?

  沉默了好一会儿,唐炽忽道:“你认为,紫阳门有继续存在的必要吗?”

  “我从来就不是其中的一员,所以没资格回答。”秋彼岸对他投以奇怪眼。“倒是你,想听到怎样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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