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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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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那我走了。”程瑜心想都已经到了门口,应该不会有危险,这才放心地离开。 见她走远,已经看不到身影,容子骥才提气翻过墙头。 从南边的角门进去之后,是一条甬道,漆黑的尽头便是进入竹院的垂花门,在月色下带着几分阴森之气。 “铃儿,掌灯!”他开口召唤。 一只灯笼由远而近,但并不是铃儿那个胖丫鬟提着,而是一道袅袅婷婷的美丽身影,即使在死后,还是依照生前的习惯,把自己妆点得随时可以见客。 “怎么会是你过来?” 琵琶提着灯笼,为他照亮黑暗。“侯爷不肯使唤妾身,妾身只好自己来。” “我已经把你的契约给烧了,这里又是京城,你随时可以离开,去见心心念念的男人。”当初双方便已经谈好条件,只要帮自己做事一年,就带它来京城找寻心仪的男子,如今契约完成,也该各走各的。 琵琶幽幽地叹了口气。“可是妾身不知他住在哪儿,他也见不到妾身,就算找到了也是枉然。” 闻言,容子骥凉凉地启唇。“在你投缳自尽之前,就应该想到了。”他并不在乎吐出口的话会不会伤它,这是属於他的慈悲和表达关心的另类方式,只希望对方早点看透,不要再执着下去。 “……侯爷说得是。”琵琶黯然神伤地说。 容子骥淡淡地瞟她一眼。“见到又如何?那个男人说不定早已另外娶妻,根本已经忘了曾经非常迷恋过的青楼名妓,许下再多的承诺也只是过眼云烟,日子久了便当是作了场梦。” 这番直接又残忍的话语就像一把刀刃,狠狠地插进琵琶再也无法跳动的心脏,它只能默默垂泪。 他不会安慰人,也不可能开这个口,若它紧抓着执念不放,旁人也帮不了,於是他接过灯笼,穿过甬道,回到居住的正房。 阿舜事先在房内留了一盏烛火,容子骥原本想要宽衣就寝,突然想到什么,轻启唇瓣。“朱小春、李娇娇!” “俺说过几千遍,不要连名带姓地叫俺!”朱将军暴跳如雷地出现,不忘大声抗议,就因为自己的名与粗犷的外表不符,像个娘儿们似的,听来既不威风,也毫无魄力可言,偏偏又是祖父取的,阿爹和阿娘说什么都不肯让他改,说是笔划好,会为自己带来好运,将来可以做大官,害得它从小到大被同伴嘲笑,这是它生前心中最大的痛,更后悔告诉这个臭小子。 李副将半掩嘴地笑了笑。“末将倒是很喜欢自己的名……”因为上头有六个兄长,爹娘想要女儿想疯了,便说下一胎无论是男是女,都要叫“娇娇”这个名。 此话一出,朱将军立刻吐槽回去。“你是投错了胎,俺可没有。” 容子骥迳自在几旁坐下,倒了杯水。“不论是人还是东西,都有个名,名就代表这个人或是这样东西,那便成了一种咒,只要再加上生辰八字,最后签下契约,便可以束缚对方,要对方像奴才般遵从命令,为自己做事。” 但这种役鬼的方式可不是任何懂得阴阳术数的人都办得到,而是必须有天生的资质,当初师父王朔见他有这分天赋,才传授给自己。 “就算不连名带姓地叫俺,无论是朱将军还是朱伯伯,俺都会跟着你这个臭小子,帮你做任何事,直到这一世寿终正寝,根本不必拿契约来恐吓。”朱将军想到自己生前尚未娶妻生子,在见到那个冲着自己就咯咯直笑、还会伸手讨抱的奶娃儿之后,勾起满腔父爱,明知是仇人的子孙,还是有了感情,根本下不了手。 “这又是为什么?”容子骥啜了口水,口气淡漠,好像此刻谈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别人的。“你们并未与我签下契约,既然如此,大可不必理会当年的承诺,直接杀了我报仇,如此一来便可以了断前世的恩恩怨怨,前往地府报到,好过留在这儿为奴为仆,被我这个仇人的子孙使唤。” 此刻,容子骥就是故意把话说得很难听,存心激怒对方。 朱将军不禁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你这个臭小子当俺的承诺是放屁吗?既然发了誓,就不能食言!” “我不介意你食言。”容子骥冷冷地回道。 “哇!”朱将军当场喷泪。“这是人说的话吗?” 李副将也是一脸痛心。“将军息怒。” “你听听看,他把俺的感情当成什么了?”他就是舍不得、放不下这个臭小子,这份视如己出的父子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末将的心也在滴血……”李副将用手巾掩面,泣不成声。 你的心最好是还能滴血。容子骥很想吐槽。 “养子不教父之过啊……”朱将军悔恨交加地哭道。 我可没那么多个爹!容子骥很想翻白眼。 生前最大的遗憾就是当不成女人,无法为心爱的男人生儿育女的李副将,也把满腔“母爱”都投注在容子骥身上。“咱们从他还未满周岁,一路看到今天,还帮他把屎把尿,他居然待咱们这般冷血无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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