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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奕咸,你可听好了,你是个男孩,长相好不好看在于其次,重要的是你父王能不能当上皇帝,只要他当上皇帝,以后那个位置也是你的,谁敢取笑你就下旨杀了他,听懂了吗?”只要藩王夫婿能当上皇帝,全天下的人都得看他们母子脸色。

  奕咸不敢反驳,只是点头。

  “懂了就好。”柳氏心情这才转好,摸了摸嫡长子的头。“再让我看到你低着头说话,母妃可要生气了。”

  他缩了缩肩头,有些惧意。

  “从京城送来的膏药,有按时帮世子敷在脸上吗?”她偏头问奶娘。

  奶娘弯着身回道:“奴婢不敢忘,每天都有帮世子敷上,汤药也煎来喝了。”

  “怎么会一点用都没有?”柳氏不满地嘀咕,听在奕咸耳里却相当地刺耳。

  “记得再让良医所的人来帮世子把个脉,看看情况如何。”

  “奴婢遵命。”奶娘战战兢兢地回道。

  柳氏对着儿子叹气。“你得争气一点,母妃全靠你了。”

  “是。”他挟着哽咽说。

  待奕咸离开后寝宫,乘着软轿回世子所的路上,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就算他年纪小,但也听得出母妃嘴巴上要他别在意长相,却又要他敷这敷那,还喝了许多汤药,其实是很介意的。

  打从他听得懂大人说的话,就知道母妃经常跟父王抱怨,自己这副样子出门会遭人嘲笑,还说算命先生认为这块胎记不吉祥,恐怕会影响庆王府的将来,才会想尽办法让它消失。

  “世子方才一定吓着了。”奶娘见他垂头丧气,不禁自责,本以为只要世子主动,就可以让他们母子的感情拉近一些,没想到还是失败了。“都是奴婢不好,不该要世子去跟娘娘请安。”

  他吸了吸气,又瘪了瘪红嫩的小嘴。“不是奶娘的错……是我……我一定不是父王和母妃的亲生骨肉……”

  奶娘心疼地安抚。“世子别胡思乱想。”

  “因为父王和母妃都生得那么好看,可是我……”奕咸自卑地看着搁在膝上的两只小手。“我一定不是他们亲生的。”

  “世子,良医所的人不也说这是胎记?有的人生在脸上,有的则在身上,长大之后,说不定就会消失了。”她安慰地说。

  奕咸睁着盛满水气的双眼。“要是没有消失呢?”

  “这……”奶娘语塞。

  他真的好想跟父王一样,骑着马匹在草原上驰骋,可是只要想到有人看到他脸上的胎记,会在背后指指点点,或同情、或嘲笑,心里就好害怕。

  为何自己会长这副模样?这块胎记为何偏偏要生在脸上?

  因为他是不祥之人吗?

  三天后——

  “殿下,这是王府派人送来的信件。”鲁俊双手将信函呈上。

  雪终于停了,这天下午元礼正在帮爱驹刷背,先是瞥了信函一眼,心想多半又是他那位王妃捎来催他回王府的。

  他勉为其难地放下刷子,接过信函,撕开信封一看,对里头的内容颇为无奈和好笑。“是刘墉写的。”

  鲁俊看着主子的表情,不禁猜测。“长史?有何急事?”

  “急事?繁衍子孙的确是急事。”元礼哼了哼。“刘墉在信上说,已经帮我挑好了三位美人,近日就会进府,要我赶回王府,免得冷落她们。”

  这下连鲁俊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元礼把信丢回给他,继续帮黑龙刷背,对此并不热衷。

  “依属下之见,殿下是该回王府,也可以看看世子,世子向来崇拜殿下,只有见到殿下才会露出笑容。”见主子反应冷淡,鲁俊只能如此规劝。

  元礼想到嫡长子奕咸的年纪尚小,又为了脸上的胎记,总是郁郁寡欢,他这个父王却没有半点法子,还真是惭愧。

  对于培育训练马匹,他可说相当在行,但是当一位父亲,元礼自认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知该如何当一个好父亲。

  从前自己面对坐在龙椅上头的父皇,也有同样的无力感。每回见了面,父皇明明就在眼前,却又显得遥不可及,言行举止不可放肆无礼,连碰都不得碰,更别说窝在父皇的怀中。所以他才会三天两头的溜到宫外,想看看百姓是如何生活,从他们身上明白了什么才叫父子之情,虽没有锦衣玉食,却又令自己好生羡慕。

  他也想效法那些百姓,却不知该如何做起。

  唉!就当作是为了奕咸,是该回王府一趟了。

  元礼刷好马背,让铁蛋喂它吃草,自己则是走到另一头的马厩,看到徐敏正在和小马培养感情。她还是穿着短褐,他不是没想过让她换回女装,不过又担心引来更多垂涎的目光,只好让李嬷嬷多准备几套男装让她替换着穿。

  “马卡龙,你已经愈走愈稳了,真的做得很棒……”徐敏不断用言语和抚摸来鼓舞她的宠物马。

  虽然小马在出生之后就会站以及走和跑,不过幼龄马的腿部比例较为细长,因此动作会有些不太协调。

  经过一段日子的相处之后,马卡龙慢慢地跟徐敏熟悉起来,只要见到她来,就会主动亲近。

  元礼笑吟吟地说:“看来它已经接受你了。”

  “那是当然了,我可是个好主人。”徐敏大言不惭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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