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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端着洗脸水要进来伺候的青儿见到大少爷从房里出来,还是衣衫不整的模样,顿时愣住了。

  直到瞿仲昂走远,青儿才赶紧走进寝房,只见少夫人一脸颓丧,欲哭无泪的模样,怯怯地开口——

  “少夫人,发生什么事了?”该不会吵架了吧?这可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

  湘裙回过神来。“没什么。”

  该怎么做才能让相公明白自己也需要被了解、被关心,以及尊重呢?湘裙真的很担心又爱上他一次,结果还是落得眼以前的自己同样下场,根水不要奢望得到那个男人的心,那么不过是重蹈覆辙罢了。

  一定有什么办法的。

  于是,一直到午膳过后,湘裙都待在屋里休息,没有踏出房门一步,一直在思索着往后夫妻该如何相处。

  到了申时,管事派了婢女前来禀报,说虽老爷要离开之前想见她一面。

  “二哥要回去了?”湘裙到内厅见了兄长。

  阮兆铭低哼一声,想到妹婿昨晚接近半夜才回府,连面也没见到,今早他又已经出门,心里还真是呕。

  “真的要一个月才能给我答复?”他不善地问。

  她颔了下首。“没错。”

  “好,我就回去等你的消息,要是你敢不答应,爹娘那一关看你怎么过。”说阮兆铭气冲冲地走了。

  湘裙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深深叹了口气,所谓的兄妹,只不过是被利用的对象,二哥根本不把她当做是亲手足,那么爹娘总该为她着想吧?就算女儿不比儿子,毕竟是亲生骨肉不是吗?

  就算过去总是迫于亲情的压力,无论是什么无理的要求,都不得不答应帮忙,可是总该有个限度,不能太过强人所难,或许她该找个机会和娘家的亲人好好地说个清楚。

  一桩突发的意外事故,导致自己失去记忆,也让湘裙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对于错误的事要想办法去纠正过来。

  当晚,瞿仲昂亥时左右回到府里。

  他在换下章服之后,再度想起早上和妻子的不欢而散——

  “就算相公是天,我也只不过要求一点尊重,还有希望相公能多用点心……”

  妻子的话又在耳畔响起。

  第一次,瞿仲昂愿意去反省自己的行为。

  在这二十八年来,他可以说过得相当顺遂,原本也只是个小小七品知县的爹,因为自己的出生,从此官运亨通,一路高升,若不是心疾所致,不得不辞官,他们父子俩如今可以同朝为官,权势之大,无人能出其右。

  也就因为从小到大,彷佛真的受到老天爷的眷顾,想要的没有得不到,从来不需要花费太多心思去争取,就能手到擒来,每个人来到他面前,无不曲意奉承、百般讨好,自己更是习惯站在高处,用嘲谑讽刺的眼光来看待众人的逢迎巴结,总认为既然有求于人,就得付出相同的代价,提供一些乐子让他欣赏也是理所当然,何错之有?

  “相公从来没求过人,也没被拒绝过……”

  “相公根本无法体会求助无门的痛苦,不懂得什么叫做孤立无援……”

  瞿仲昂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可是居然指责他不是”良人”,这话就未免太过分了,听了心里更不舒坦。

  难不成在妻子眼中,他真是个恶夫不成?

  他又真的是个不尊重妻子,也从未对妻子用过心的夫婿吗?自己在她眼中,就真的这么差劲?

  于是,瞿仲昂决定去问个清楚,他究竟什么地方不尊重?又是什么地方不用心了?当他走进院落,一样先往小厅走去,可是当他来到门外,却见屋里一片黑暗,妻子并不在里头。

  今天不喝茶了吗?

  或者她还在气头上?

  “那么应该在房里了……”他脚步跟着继续往前进。

  不过当瞿仲昂来到寝房外头,透过糊着绢绸的雕花门扉,却发现房内没有透出烛光,显见主人已经就寝。

  这回真的愣住了,他马上伸手试图推门而入,才发现被人从里头闩上了。

  该不会是故意的?

  瞿仲昂犹豫一下,还是抬手敲了门扉,等待里头的回应。

  没有声音!

  然后,他又敲了几下,再等待回应。

  “是谁?”湘裙独自坐在昏暗中,等外头的人敲了半天才出声。

  “是我。”他不相信她听不出自己的声音。

  “原来是相公,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着?”她保持坐姿,没有起身应门。

  “今晚不喝茶了?”他问。

  湘裙佯叹一声。“因为今天陪璇玉练了一天的字,用过晚膳之后,便有些撑不住了,于是决定早早就寝,所以改天再喝茶吧,相公也早点回去歇着,可别累坏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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