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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她要让夏尔成为最甜美的一则童话,不是悲剧,不是、不是……

  “你想回去哪里?”夏尔掏出烟点燃,迷离的目光最终落在那张疲倦的小脸上,就这么定格。

  “勒令停学两周,在家反省,未来一年不得参与校内相关的设计比赛。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我还有可能再回到学校吗?我只能回家,我也好想回家……”

  夏尔眼神一沉,状似漫不经心的问:“你说的回家是回宿舍?”

  菲菲傻气的摇头,揉揉双眼迷糊的回应,“不是,我要回台湾,回去找爹地,我想离开巴黎,离开这座太美丽又太令人心碎的梦幻城市……”

  那些绚丽浮华已融化在功利的条规里,这个功利的世界总喜欢将事物价值化,但,爱情呢?道德呢?这些没有实体,看不见的东西,就不值得被尊重吗?

  这些无形的感受,能够被统计测量吗?欧元美金英镑台币日圆,可以提供这些无形情感的交易兑换吗?为了换取短暂的荣耀,于是便能轻易贱卖灵魂吗?

  那爱情呢?爱情是否也是廉价的?廉价到可以用金钱贩卖,各取所需?

  然而,这些话她无法对夏尔轻易问出口,戳破一层假象会有多痛?因为不敢揣测,所以宁愿选择沉默。

  就让虚华的表象持续粉饰人性丑恶吧,看得太透澈的人,终究还是得学会固守沉默。

  悲伤的离开,听来如此微不足道、软弱无助,那是她的自由,她的抉择,看她自动放弃,转身离去是最好的结果,可是……

  “不要走。”深埋心底最沉重的恐惧涌上咽喉,夏尔突兀地哑声惊喊。

  两眼晕茫的菲菲模糊的咕哝道:“知道了……我会快点离开……走得很快、很快……快到夏尔来不及眨眼睛我就已经不在了……”

  飘浮的意识模糊了听力,她直接将对座的嘶哑挽留归类为驱逐令。

  夏尔讨厌她讨厌得要命,当然恨不得她走得越远越好,不是吗?

  “菲菲,抬起你的脸。”

  听,他的嗓音象是一加仑的冰水那般冻人,肯定又想对她发飙了。

  尽管已有无数前例,明知夏尔又将劈头讽骂,可是早已屈服的身体本能仍催促着菲菲缓慢撑起醺醉的可爱脸蛋。

  来自对座的迷人薄唇,覆上喃喃醉语的柔软粉唇,浅酌深掘,舌尖在她嘴里戏耍奔逐着。

  幽黑的大眼迟钝了数秒钟才后知后觉地瞠张,她前方的俊秀脸庞上仍可窥见几丝别扭的挫败感。

  挫败?夏尔因她而显露挫败之色?呵,这真是一场荒谬又美丽的梦。

  “不准你回家,我不答应。”夏尔双臂横过桌面,扣住她东摇西晃的小脑袋瓜,自负跋扈得像万物的主宰者,任性的驳回她的决定。

  晚风吹拂过她落寞的眉眼,枕在纤臂上的惆怅脸蛋不停喃喃倾诉着,哪怕没人听得懂,哪怕根本没有人在意,她只想将压抑整日的苦闷宣泄出来。

  “我好累……累得不能动……不能动了……巴黎这么大,却没有我容身之处……我不想回宿舍……我害怕看见安娜的脸……可是,我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这里。”

  “‘这里’是哪里?”她憨傻地问。

  她天真而哀伤的迷蒙目光狠狠撞痛了他的心。

  “我这里。”

  醇朗的允诺,敲响了听不真切的双耳,菲菲迷惘地瞅着夏尔俯额压近,与她相抵,不见往常的尖锐防备,只有最真实无伪的浓烈情感,即使这份情感显得粗糙,失去了他擅长的华丽作风,却是未经润饰,最最真实的。

  “夏尔,你是认真的?我真的可以躲到你那里?”

  “对,因为我这里是动物避难所,只提供攻击力过弱的动物入住。”

  “我不是动物,我是……”

  “你是菲菲,黏人的蠢瓜、不听警告喜欢乱闯别人世界的蠢松鼠。”夏尔干脆替她补完注解,故作妥协的继续道:“我愿意收留你,那也代表你得完全听从我的命令,所以不准你离开巴黎。”

  暖暖的感动,冲垮了一夕高筑的忧郁冷墙,菲菲笑弯了星眸,眼角的泪珠落进了仅剩残液的水晶杯中,朦胧了刺目的殷红。

  感动的眼泪,溶进挑逗暧昧氛围的浓醇红酒中,酝酿出醺人入梦的甜美爱情,即使是稍纵即逝,即使是短暂片刻的救赎,亦令人陶醉。

  骚动如湖面的涟漪,自中心波及外围,逐渐扩散成一波波乱潮。

  隶属淫/荡芭比军团一员的葛莉,揪紧浴袍的腰带,仓皇的冲入宿舍女皇奥薇的寝室,失心疯似的破口大喊:“夏尔!夏尔.伯斯坦恩!”

  一伙人先是呆愣片刻,接着一阵做作的尖叫声险些震破宿舍的门窗,玩得正起劲儿的内衣派对霎时终止在众家姊妹夸张的雀跃之中。

  须臾,芭比军团杀出重围,蜂拥的齐聚环形廊道,努力撑开层层黏贴的假睫毛,自二楼引颈眺望。

  “我的天啊、我的天啊!夏尔.伯斯坦恩怎么会无缘无故跑来女生宿舍?”

  “要是让神经质的玛丽安小姐知道,肯定气炸了!”

  “嘘,他听见了!”

  下方,刚穿越一团哗然旁观者的夏尔正巧扬眸,毫不感兴趣地逐一扫视二楼廊道上一张张浓妆骇人的俗艳面容。

  “噢,我的天啊!我的天啊!”奥薇不停扇手替脸部降温,装腔作势,故装羞涩,“他在看我!夏尔他在看我!”

  葛莉小心翼翼地道:“奥薇,那个……夏尔转向二寝的方向了,我们是在一寝。”

  淫/荡芭比们霎时噤声,奥薇精雕细琢的脸蛋瞬间一垮,只剩象是打了过量肉毒杆菌的巫婆僵笑。

  寻找着之前好不容易从小醉鬼口里问出的门号,夏尔一路直闯,冷锐的眼神越过一个个号码牌,终于找到目标。他缓下步伐,伫立于门外,径自旋开门把,不请自入。

  突来的启门声吓呆了埋首于桌案前的安娜,她错愕的掉头,瞪视着不应该出现在女生宿舍里的传奇人物。

  夏尔弯唇冷笑。如果没看错,他十分确定这个女人脸上写满了心虚的狼狈,对照她仓皇藏匿手里图稿的举动,动机昭然若揭。

  “忙着湮灭证据?”夏尔扬眉嘲弄,睨着被安娜撬乱的胡桃色书桌,数张有着熟悉签名的设计草图堆集成叠,他的怀疑根本是无庸置疑的。

  安娜慌张地道:“你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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