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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关书修不说话,迳自埋首做着客人要的调酒。

  “是没错啦,当年她那样对你确实很不可原谅,不过她也表现她的诚意在为当年犯的错弥补。连你把自己搞得像牛郎店红牌似的,跟那些贵妇周旋、打情骂俏,她也隐忍下来,这样还不够消你的恨意吗?结果呢,这样的报复你究竟得到了什么?最后便宜的还不是那些恶心的贵妇,让她们占尽你的便宜。”

  关书修抬眼看了看在一旁竖耳偷听他们谈话的邱均伟。

  关于报复的事情,除了阿伟,他末对任何人提过,现在连泽欣都知道,想来是阿伟大嘴巴。

  “老大,你不要那样看我,我也是为你好。”察觉关书修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邱均伟搔搔脸,“我看你自从婚礼后就一直闷闷不乐,想劝你,你又不想听我说,我只好求助老板啦!”

  “书修,你真的恨周妍乔吗?”卫泽欣突然正经开口,“如果真的恨,为什么这段日子你会连个笑容都没有?有时候恨不是真的恨,只是一种不甘心、不甘心真情真意,却换来一个指控。”

  关书修冷冷笑了声,“你不是当事人,根本不明白。”

  “是啊,我不是当事人,不明白你心里真正的感受。但如果我告诉你,其实周妍乔早知道你要报复她,也知道你打算不出现在婚礼上时,你是不是依旧不甘心于当年她的背弃?”

  “什么?”关书修瞪着他。

  “我说,周妍乔知道你与她复合只是想报复,但她为了弥补自己当年的错,甘愿任由你为所欲为。倘若她不是还深爱着你,她何须如此?对于一个这样深爱着你,也尽力想补偿你的女人,你还是要坚持自己原来的想法吗?”

  “她知道?你怎么知道她知道?”有那么一瞬,关书修觉得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下。

  卫泽欣瞥了眼邱均伟,“你自己跟你老大说。”

  “就是那天我们在厕所的谈话,周妍乔都有听到。”邱均伟看着脸色沉凝的关书修,“那天后来不是有电话吗?我走出厕所想去接电话时,看见她在门口。她听到了我们所有的话,还要求我不能让你知道,她说如果你报复她能让你快乐一点的话,她心甘情愿。”咽了口唾沫,邱均伟又说:“老大,她真的很后悔当年那样对你,而且,我觉得她还是很爱你,不然她也不会明知道你在报复她,还是决定要生下孩子。”

  “孩子?”关书修眉间刻上深深的褶痕。

  “她怀孕了。那天她在公证礼堂昏倒,我送她去医院,才知道她怀孕了。”匡啷一声,手中的雪克杯摔落地面,关书修愣了几秒后,才找回声音,“你说她怀孕了?”

  “嗯嗯嗯,怀孕了。”邱均伟点头如捣蒜。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想起周妍乔倒在地上的情景,低垭的声线微微颤着。

  “那天我就想告诉你,但是你什么都听不进去。”关书修细想公证结婚那日的情况。是,当他从法院回来后,确实是谁也不想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报复行为并没有让自己更释怀、更快乐些,反倒是陷入一种哀伤的落寞中。

  她没再来过,思念于是开始侵袭他。

  他总是想起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甚至怀念她做的饭菜,只是他从来不愿正视自己内心的声音。难道就如泽欣方才说的那样,他其实不是恨,只是一种不甘心;不甘心真切情意,换来一个指控、换来碎掉的心?她明知他不怀好意,仍是顺从他,甚至不让阿伟告诉他她其实早知道他的报复行为……

  她用她的心甘情愿来让他的不甘心得到释放:她用乖巧柔顺的方式在弥补他、爱他,那么,他究竟还在计较什么?眨了下有些酸痛的眼,他看着邱均伟,掀动薄唇间:“最近你有见到她吗?”

  “没有,她又没来这里,我去哪见她?”老大的问题会不会太怪了点?他又不是周妍乔的谁。

  闭了闭眼,关书修在心底轻声叹息。再张眸时,他看着卫泽欣,“我想请几天假,方便吗?”

  “请。”卫泽欣应得很干脆。

  得到允准,关书修走出吧台,一路往酒吧门口走去,直到身影消失在大门口。

  她能去哪里呢?一个人没亲没戚的,不在原来的住处,也没再出现他眼前,她还能上哪去?倚着楼的柱子,关书修抽着烟,静静看着诊所里的护士关上所有电灯,降下铁门。

  这几日,他在她住处外等不到她,只好找上她上班的诊所。可他一连等了几天,也没见她出现在诊所。她不用上班?他瞪着缓缓下降的铁门,直到红红的烟头烫伤他手指,他才回过神。

  丢下烟头,大脚踩熄。

  他再抬眼,就见一名护士从另一端像是后门的地方走了过来,定眼一瞧,他认出她。那日到法院公证结婚,她是乔乔找来的证人,他记得好像叫张晓筱?还是张筱晓?想了两秒,他举步走近她。“你好。”张晓筱看了眼前这个俊俏中透着一股疲倦和忧郁味的男人,“抱歉,诊所休息了,你要是想看病,明天请早,再不然就到医院去挂急诊。”说完,就要越过他。

  “……等等。”关书修早一步挡在她身前。

  “你想干嘛?”张晓筱抬眼瞪着他。

  虽然这男人还是俊挺得很迷人,可是一想起他那样恶劣地对待乔乔,她就难掩愤怒,一肚子火。

  “我找不到乔乔,想请问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哑着声嗓,他双目充斥着血丝,看来真的是疲累不堪。

  找不到她,他无法入睡,怎会不累?

  “乔乔?你向我要人?”张晓筱扬高语调,“有没有搞错啊!那天在法院的公证礼堂上,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不会是忘记了吧?现在有什么资格问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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