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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说来也奇怪,他竟然在乎别的男人碰她的手。

  明知其他人握她的手,并没有任何的遐想,他也觉得整个过程极为有趣。问题是,感到有趣是一回事,从柯平握她的手开始,他就已经感到十分介意了。

  什么时候开始,他真的“陷入”情网而不自觉?玩着她的手,他不禁在心底自问。

  想起几个嫂嫂说过的话,他犹豫地想,那几个女人若不是铁口直断,肯定就是去学了什么旁门左道的巫术,穷极无聊下拿他做实验,还好死不死地真成功……

  要雷羽相信自己会从初见面开始就“失陷”于女人手中,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一见钟情,并不存在于他的生活字典中。

  不知何时学会“认命”的聂恬恬,就算对他的举动“敏感”,也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似乎终于体会到——他想做的事,想抗议也没用,更别提去阻止。

  惟一能做的,就是努力控制好自己的心跳。

  看着被他当玩具玩着的手,即使没有反抗,她还是忍不住咕哝:“我要是真的有什么可以自主的‘权利’,就不用在这里当别人的玩具了……”

  “来吧!黑夜,来吧!罗来欧,黑夜之光,因为你将躺在黑夜的翅膀上,白胜乌鸦背上的新降之雪。来吧,温柔的夜,亲爱的黑眉之夜,给我我的罗密欧……”

  过了快两个星期,不甘心的聂恬恬还是认了,开始接受羽剧团团员的生活。

  而雷羽则不客气地将上次公演的剧本丢给她,命令她开始做功课。

  尽管以前念的是艺术学院戏剧系,但她对于古典文学并没有太多接触,就算喜欢欣赏羽剧团公演的古典剧,也从没想过得背诵这类对白。

  背了半天,她不禁感叹——“茱丽叶啊茱丽叶……为什么你都已随着莎老翁在故事中不知死去多久,我还得在这感慨你和罗密欧的伟大爱情,背诵你说过的一词一句?”

  倘若没试过就不知道有这么难。要像雷羽所说的,将文诌诌的台词念出感情、念出古典文学中所隐藏的动人之处,还要配合生动的演技,流畅自然的戏剧张力,加上不能让观众觉得枯燥乏味……好难,这是她“做功课”半天惟一的感想。

  不管怎么试,她都觉得自己在背课本,根本无法表达出茱丽叶对爱情的憧憬和茱丽叶爱上罗密欧时的执着。

  茱丽叶的爱恨嗔痴……她根本体会不出来。

  她会感叹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羽剧团《罗密欧与茱丽叶》的公演虽已落幕,但并不代表留在观众心中深刻的印象也会随之褪去。公演中身为男子的雷羽对茱丽叶少女般的感情,诠释得那么真切生动,她怎么学也学不来,教她怎么能不气馁。

  “小恬恬,因为茱丽叶是不妥协的,记得吗?”

  盘旋的声音突然降下,吓得她从腿上的剧本猛然抬起头,正好对上雷羽那俊美的容颜。

  看着他,她不悦地轻斥:“别吓人!”

  撇开在舞台上的雷羽不谈,私底下的他,压根儿也没有半点“娇柔”的气息,二十四岁的他,言行举止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男人,丝毫没有半点娘娘腔的个性。

  就算玩笑间,他也不曾学女孩子说话或穿女装等情况。

  她不懂完全没有女人个性的雷羽,究竟是怎么揣摩女人的心思,且又将女角的各种个性扮得那么出神入化?

  “我有吗?”他拉张椅子在她面前坐下。

  “有!”她没好气地答。

  气的不是他吓了她一跳,而是自从他丢这种难摆平的“功课”给她以后,竟然放她一个人在他的专属休息室“自生自灭”,也没找个人和她作伴。

  被“隔离”的这两天,她觉得自己活像什么传染病源。

  “如果我吓到你,绝不是故意的。”他无辜地耸耸肩。

  她也知道,生这种气有点无理取闹,于是闷闷地沉默下来。

  “你真有耐性。”他拿过她手中的剧本,随意翻着浏览,浅笑了起来。

  “什么?”她听不懂他的话。

  “能每天摆着冷面孔让我欣赏,够有耐性了。”合上剧本,他抬起眼眸看着她。她妥协是妥协了,但就是不肯对他笑一下。看来她真的是有所不满,比起以前的例子,她可以说是个很“顽固”的实验品。

  不过,还顽固得蛮可爱的就是了。

  “我……哪有。”就算是如此,她也倔强得不肯承认。

  “对,你没有。”他的语气可不这么认为。

  “算了,你根本口是心非……”看着他漂亮的脸嘟起嘴,她突然有感而发,又叹气,“为什么你可以,我却不能成为茱丽叶呢?”

  她指的自然是她无法体会茱丽叶的真实存在。

  雷羽突然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直直地望进她眼底,他的答案很简单:“因为你没当自己是。”

  “没当自己是?”她愣愣地重复。

  突然倾身向前,在吓她一跳之后,他只是将唇凑近她耳边,颇为深奥地轻喃:“每个人都有很强的‘自我’,但那却是演戏时最不能有的东西。”

  话说完,他的身体又从容地退回原先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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