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感受如此强烈,他不得不正视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
也许有一天会失去她的念头,让习惯独来独往的他,感受到少有的不安……他从来没对一个人有过如此压抑不了的独占欲。
虽然在乎主子、在乎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但他不曾害怕失去。
对不属于自己的生命,他从来未曾特意看重。
他有好多前所未有的复杂体会。
“你……你干嘛用那么奇怪的目光看着我?”
本来想躲在角落,任由沮丧在心底肆虐发酵的安玟莉,终究还是受不了红雁始终盯着自己瞧的眼光,只好乖乖从晦暗的世界里爬了出来。
他凝视的目光,让她想搞一下自闭都不成。唉,谁教她就是在意他嘛!
凝望着她,红雁有些答非所问:“什么叫奇怪?”
回顾他的人生,成为孤儿,没有父母叫奇怪;成为影子,生命里充满普通人不会拥有的经验叫奇怪;他所拥有、所失去的一切都叫奇怪。被所有奇怪的事物包围,独独她,是如此平凡,却能在他沉寂的心湖激起涟漪。
在他眼里,最奇怪的东西是她才对。
“你问我,我怎么说得上来啊……”安玟莉愣愣地眨了眨眼,没想到他会把问题丢回来给她。总不能要她老实说,他从来没给过她这么热烈的眼神,她消受不起吧!
她还是比较习惯他对人爱理不理的态度,说起来还真是自己骨子里犯贱。
“说不上来吗?”红雁淡淡一笑,神情显得有些忧伤。
“呃,你怎么了?”不习惯他如此反常的样子,安玟莉有些焦急不安。
将她表露于外的关心看在眼底,红雁笑容里的忧伤缓缓褪去。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他在下意识中脱口问道:“你陪我去一个地方走走好吗?”
那个充满梦魇的地方……他想遗忘,却从来也无法真正忘掉的地方。
很久很久以前……
有个位于偏僻城郊,一处四面红色砖墙都爬满青苔藤蔓,就算善心人士和社福人员想要前来关心采访,恐怕绕了半天都还找不到路的“圣心孤儿院”里,住了许多被孤儿院院长虐待、剥削的小孤儿。
一路进破旧的孤儿院,到访的宾客都会闻到阵阵腐酸味。
客人闻不到的,是孤儿院院长因贪婪而腐败的味道。身为孤儿院院长的胖妇人,不但利用可怜的孤儿欺骗想领养孩子的人,将他们当作待价而沽的商品,骗取孤儿院的经营费用却暗自中饱私囊,在孤儿们有买主之前,还拿他们当童工彻底剥削着他们的劳力。
想领养院里的孤儿,不需要任何繁琐手续,底价只要一千美金便能带走。
甚至,价钱杀至更低她也能接受,对她来说只当是无本生意在做,多卖一个孤儿就多赚一笔钱。至于孤儿被各式各样没经过审核的领养者带到什么地方,从此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一手卖掉这些孤儿的胖妇人从来也不关心。
她本来就当孤儿是浪费粮食的米虫。
只要她有想打、想骂的心情,孤儿们就得承受她的虐待。
“你们这些没爹、没娘、没人要的小杂碎,生来就只会浪费我的白米,养你们还不如养条看门狗来得有用,你们要搞清楚,是我可怜你们,才让你们有得吃、有得住,现在不过叫你们做点鸡毛蒜皮、要不了你们多少力气的事,你们竟敢给我回嘴?”
胖妇人一连串的怒火炮轰,仿佛眼前的孤儿是多么狼心狗肺、不知感恩图报。
虽然只有一个不肯做事的孤儿惹恼了她,她却把整个孤儿院的孤儿都给骂了进去,尖锐、不耐又刻薄的口吻,像是全孤儿院的孩子都对不起她似的。
她就是不能容许孤儿们造反,个都不允许。
偏偏,即使施行高压政策,让每个无父无母的小萝卜头都惧她如虎,孤儿院里仍有她感到最麻烦、最令她头痛,常常不听她使唤的小麻烦。
“我不欠你什么!”
年仅七岁的小男孩,在一身污秽不堪的模样下,有张比小女生还漂亮的脸蛋,此刻却瞪着一双未脱稚气的大眼,眼神充满摄人气势。
从凌晨五点做工做到晚上七八点,他认为吃再多的米也够抵饭钱了。
可笑的是,吝啬无比的脘长不但给他们吃得少,甚至常常未照三餐供应食物,而且几乎是喂他们一些腐败到差不多可以丢给猪吃的食物。
说什么善心,院长根本就不把他们这些孤儿当人看待。
“你、你这个小混蛋——”
怒视那张桀骛不驷的固执小脸,手持教棍的胖妇人颤抖着一身肥肉,气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一下子就拿棍子朝他脸上挥打下去。
只要打瞎了他,他就再也不能用那双令她恼恨的眼睛瞪她。
这小子要是敢再惹火她,她马上把他卖到地下童妓市场,让变态去好好享用。到时候,看他觉得待在孤儿院里好不好?
“啊——你们这些该死的小王八蛋,想造反了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