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两年便已飞逝,她是无法多想。就算在想些什么,她的心思也绝对不在自己的头发上。
“说的也是,你怎么可能会为了讨我欢心,而留长头发?”云龙放回手,嘴边泛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寿岚轻咬下唇,脱口道:“你若喜欢,我以后就再也不剪。”
“为何?”云龙轻轻扬起俊眉。
“为了你。”寿岚以认真无比的表情对他说:“只要你不再作践自己,让自己身陷危险之中,像这次一样差点把命玩掉,我就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就像为我回云门?”
“就像为你放下所有的过去。”她毅然决然地说。
为了他,她可以放下所有的过去、放下所有的家恨、放下所有的责任;为了他成为一个平凡的女人,永远守在他的身后,成为他的精神支柱。
沉默片刻后,云龙才间:“真的?”
他的声音里有着迟疑和不确定。
寿岚不禁主动握住他的手,打破自己设限的距离。
她的眼底泛起柔柔雾光,缓缓低喃: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十六君远行,瞿塘泼澦堆;五月不可触,猿声天上哀。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八月蝴蝶黄,双飞西园草。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她一字不漏地回应他小时候给她的心意。
迟了好多好多年,她带着忏悔的心情想弥补。
云龙望着她,久久不能自己。
感受迟来太久的悸动,他将视线转而落在她那双温暖的手。童年往事,不再是一厢情愿地烙印在他心底,真令他感到安慰。
愿同尘与灰……
如果寿岚真明白他送她这首“长干行”的意义,他会觉得更感动,再也无憾。
那时的心情与男女之情无关,他只是想藉着李白的这首诗告诉她,跟她分开让他觉得很难受;纵使是分隔两地,相思也不变,无论他去到哪里,她都是他最想见到的人。
然而多年来,她藏在笑脸底下的冷漠,几乎要让他对这份感情死心了。他从来不敢奢望,她还会记得这首诗,记得他对她从不停歇的爱。
如果他曾经完全心死,那因为绝望死去的心,正为她此刻一字一句的浓情蜜意,而再次跳动苏醒。一如枯木竟能重生嫩绿新芽,他的眼中又燃起希望。
原本,他真以为这份感情是没望了。
“老大,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许久后,她笑中有泪地问道。
“在见到你的两个小时之后。”云龙很诚实地回答。
虽不是马上恢复,但她却是让他恢复记忆的钥匙。
因为就是莫名觉得重要,所以他迫切想知道她的身分,因此忍着发疼的脑袋,努力地往记忆深处挖掘,将所有的记忆一一找回,填满脑海中的空白。
坚定的意志力让他完成不可能的任务。
“嗄?”那不就是在她回来的第一天?
“那时的记忆还模模糊湖,可是我很快地就拼凑好了。”云龙顿口气,幽幽望她一眼,“本来我以为,只要我的记忆力一恢复,你又会离我远去。”
所以纵使是恢复记忆,他也什么都不敢说。
寿岚心里一阵不舍与酸涩,觉得他好傻。
“那为什么现在又……”
“我认为我自私太久了。”对她苦涩一笑,云龙带着自嘲的神情,缓缓地说出决定让她知道自己恢复记忆的理由。
本来便决定放她自由,让她选择她想过的生活,却假借失忆把她留在身边,令他一天比一天更为内疚。
他无法继续成全自己对她的眷恋,却又背负着愧疚的心情。
拥有假象的幸福,反而让他镇日怀抱着惶恐,不如别再折磨彼此。
短短几个字,寿岚已经完全明白他的意思。让他用如此敏感又深情的心思对待自己,她真不知应该感动还是自责好,差点压抑不住心中翻滚的情绪,不顾一切地
冲进云龙的怀里大喊对不起。若不是顾虑他的身体禁不起她激动的拥抱,她恐怕早就做了。
许久后,寿岚勉强扯出笑容,揪着一颗真心。
“老大,我想重新开始,可以吗?”她哽咽地问道。
深深睇了寿岚一眼,云龙才朝她招招手。在她轻轻地投入他的怀中之后,他反而用尽所有力气紧紧拥住她的身体,得偿所愿地在她耳鬓厮磨,带着盈盈笑意低语:“岚,从别喊我老大开始如何?”
他们之间的攻防战终于到此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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