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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你说的是,这府恁般地大,要做的事多,瑛哥哥该当是忙得紧,璃儿会乖乖的,不吵不闹,静静等着瑛哥哥来这儿陪璃儿。”她回以灿烂一笑,放下缠绕于手指的发圈,袅袅起身,足底只着罗袜睡鞋便要出房。

  见状,粉儿即刻一把拽住璃儿,将人给硬生生地拉回,急切地喳呼道:“我的好姑娘呀,您可不能就着睡鞋出门,得穿上靴鞋才行。瞧瞧,您足踝上的系带也松了。”

  璃儿低头一看,仔细观瞧,倒不足为意,玩心燃炽,嘻的一声,反抬高了脚,左右摇甩,直直将松脱的罗袜连同睡鞋一同抖落。

  “姑娘,别晃别晃,套上罗袜,穿戴绣花鞋,这才能出房呐。”粉儿忙拉着她坐下,捧着纤足,轻柔地套着尖头绢袜,让其指尖部朝上弯曲,呈翘突式,绑好系带,便从旁挑了双特制的平底绣花鞋仔细套上。

  她之所以不以一般盛行之弓鞋着装,乃是于此鞋过小,又弯且高,未缠足者实不好穿套。

  忙了好半晌,终是穿毕,繁复多杂的步骤瞧得璃儿眼花花,抬起双足,紧系的缠绷,捆得脚部乱不舒坦的,嘟着嘴,伸手就要扯拉,却被一双手硬是给扯了开来。

  “别拉,哪有人不穿鞋便出门的,姑娘难道不想出房了?”粉儿轻拍掉胡乱拉扯的小手,没好气地劝道。

  “想,可这鞋捆的我难受,之前都用不着这么穿的!”娥眉微颦,璃儿困惑地盯着脚上的锦锈罗鞋。

  被箝箍的束缚让她很是反感,心里头总是那么不自在,说真格的,弄不清为何人类老是爱在衣饰仪态作文章,说什么代表身分、地位,搅不清的权势利益纠葛,那程子与珞姊姊同游,都没这般限制,最多,亦是珞姊姊需为了她的男人梳妆打扮,敷铅粉、抹胭脂、描黛眉、抿点唇……少说也得花上个把时辰。

  若然日日都要如此,那这人未免也当得太辛苦了,不如做为狐还好些。

  “姑娘,此地可不同以往,这是府内的规矩,进了府,总该有个闺秀模样,莫教人笑话了。这鞋,您是得老老实实地穿上,甭给脱了。”从没见过姑娘家老爱顶着一双天足,不爱穿鞋乱跑的。双眉打成八字结,见她仍是执拗,粉儿叹气地道。

  啊,什么府内的规矩,看是人类无端为自个儿添的麻烦事才对。晃着双脚,璃儿仍是不悦地嘟了嘟嘴,默声无语,趁着粉儿一个没留神,突地双脚一蹬,推开门扉,如疾风般登时冲了出去。

  恍然一惊,粉儿不解,以为是惹怒了主子,心头一慌,也顾不得收拾,便匆匆跟着奔了出去。

  才出房门,但见璃儿正杵在敞开的门扉前,仰首抬望,两眼一瞬也不瞬地盯着门板瞧,看得仔细专注。

  微微皱眉,心底发疑,究是啥东西能引得了她瞧的这般认真?粉儿顺着目光看去,只见上头贴了个大红“囍”字,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特异之处。

  疑惑缠心,偏过头,粉儿即要发问,欲开口之际,却见身旁俏脸上的一道柳眉是越发紧皱,面色阴沉,接着“唰”的一声撕下门板上的囍字,吓得她浑身一颤,一颗心差点儿是跳了出来。

  一时间,心绪激荡,俏脸胀的发红,脸色灰败,不知为何,璃儿一见到那大大的囍字,便觉心乱揪疼,咬着的下唇都失了颜色,红滟滟的光采,似是刺疼她的眼,炫目的令她睁不开,一闪神,她便一把给硬扯了下来。

  望着手上的碎纸,眼儿突然泛红,看上去什么都模糊一片,蒙上氤氲水气,秋水般的双眸更显得晶莹透亮。

  玉容惨淡,她努了努发酸的鼻头,抿着唇,再好的兴致也都没了趣,抑住心头的烦闷,紧抓手里的残纸,一言不发,便拔腿跑入园林深处,一溜烟便不见影儿了。

  穿过拱桥、回廊,不知走了多久,璃儿蓦地停了下来,大大地喘了口气,只觉两腿发酸,头儿发晕,胸口沉甸甸的,仿佛塞入一颗刺果子,扎得她闷疼。

  呼气不畅,她抚着狂乱的胸口,已有好长一段时刻,她不曾这么跑了,况现又为人身,两只脚总比不上四条腿疾速,不能和狐身时翻越山岭的劲儿相比,气力大灭,心底、身子皆是难受地几要瘫倒。

  风月情浓,她忆起前些天的腾闹,锣鼓唢呐,门苑外的是一波又一波的人气,一觉醒来,她听得的仅是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脚踏声。

  那日,没人在乎她,连枕旁的瑛哥哥,亦不见人影儿……

  周遭传来的叽咕声,引起了好奇,揪着手中的残碎,璃儿抬眼望了望,四周已不是她所熟悉的北苑庭林,而是养着牲畜的后园。

  挨起身,她捣着心疼,有些困苦地步到养满鸡鸭的栅栏前,蹲在地,手未触及,竹圈里的鸡鸭们似是颇有灵性地一阵骚动。

  或许是闻到她身上的狐味儿,鸡群突地叽叽呱呱起来,羽毛漫天飞舞,四处乱窜,看得她玩心大起,将方才的事儿一古脑儿地抛置脑后。

  动物的天性是最为敏感,璃儿本为狐,自然中乃是鸡鸭们的天敌之一,她的靠近焉能不让鸡鸭害怕噪动?

  恶意地伸手逗弄,吓得畜牲们一阵暴乱,她咯咯笑着,好不开心,倏地眸中闪过一丝银光,潜伏于体内的兽性,渐渐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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