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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两个人都没吭气,同情的望着她。

  “……真的啦,她好像都有听进我说的话……”话至无声,她的心绪又飘远了。

  就算小凝真将她的话都听进去了,那又如何?陪了她这么久的时间,她始终就是不肯张开眼,好像将她害成这样的祸首她也得算一份……悟到自己的思绪开始有了怨嗔,刘品嫣赶忙聚气凝神。

  “你们聊,我先走了。”

  “现在?太阳还这么大哩,走出去会被晒干的啦;你没开车?”

  “没。山里的风满凉的,散散步也好。”出事后,她不曾再骑过摩托车,开明的爸妈也不啰唆,藉着她生日时,大方的送了辆车给她代步。

  纵使是有车阶级,她也少开;台北市的车位就跟这儿的床位一样,一位难求,开车在市区闯荡,简直就像是在为难自己的耐性。

  目送着刘品嫣跨进阳光的威力范围里,许护士细心梭巡,果然,又被她瞧见了她垂落脸颊的泪水。

  “她真是有心。”许护士叹道。

  “是呀,每次看完任小姐后都见她偷偷的在擦眼泪,让人看了真舍不得。”

  “年纪轻轻就出了这种事,又是这么漂亮的女生,谁舍得呀……话说回来,在这里躺了这么多年,除了家人外,还能有人持续不断的来探视她,这任小姐算是命好的啦,至少,有人仍挂记着她这个人。”她话语顿了顿。“除了品嫣,古先生也是有心人,隔一段时间总会来看看她,虽然神情不是很好……偶尔见他载着品嫣一块儿来,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都好,最重要的就是有心啦。像2022A床的张伯伯就很歹命,几个儿子商量好将他往这儿一送,就像从此再也没关没系一样,连个影儿都不见他们来晃一下……”

  “欸,可是张伯伯的儿子们付钱时都很阿莎力,没有拖拖拉拉的,这已经很不错了哩,不像他隔壁房的李伯伯……”

  “怎么,李伯伯的账单还没缴清?”

  “可不是嘛,还在拖呢……”

  闲话,越聊越开。顺着廊道慢慢走,两个人也消失在B栋大楼里。

  行尸走肉?

  她……像吗?

  襄菱或许说得无心,可她却记住了,牢牢不忘,这么多天了,脑子里却不断的重复着这四个宇。

  跟以前的刘品嫣相比,如今的刘品嫣真的变那么多?

  以前,她是个功课好、品性佳、爱笑又胆小的女生,身边若没了小凝,连个屁她都不敢多放;如今,她的功课一落千丈,花了五年还只是个大三生,仍旧爱笑,却是笑不由衷,身边已没了小凝,行径却是大胆且放浪。面对男人,尤其是那种见猎心喜的急色男人,她的肾上腺激素就会猛然催生,非得要逗得他们心痒难耐却又讨不到便宜,这才甘愿缩回自己的心灵空间。

  至今她仍能保全身心,没被哪个色欲薰心的狼人吃了,是天大的福气,她心知肚明,但……她也付出极大的代价。

  爱滋呀,谁听到这两个字不会惊惶恐慌?彷佛靠她太近就会被宣判死刑般避之唯恐不及;虽然几年下来,见她的外貌与健康丝毫没有太大的改变,不屑且惊恐的耳语开始变得怀疑且犹豫了,可是,一旦她抬出这两个字时,仍能成功的吓退一票急色的男人,而他们的反应也让她不禁心疼起那些真正得了AIDS的人。

  比起AIDS,这种惧怕而且防范的闪避眼神,应该更容易折损他们的求生意愿吧?!

  独自走在安和路上,她的心绪逐渐紊乱,甚至经过了Bye的大门也没停下脚,失焦的视线投射在地面,回忆从前,想着现在,神情更怅然。

  是呀,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变了,而且,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又叹了?”

  刚开始,刘品嫣没听进这个来自身后的声音。

  “没人告诉你,走路别光只是低着头?就算不会踩到狗尿,难保你不会一头撞断电线杆。”

  听进这正经八百的劝告,刘品嫣怔愕,旋即抬眼。

  八拜之交?

  “好久不见。”雷汰齐整个人都写满了轻快两个字。

  Morise相当不够意思,不过是叫他当个线民,只要见到她时拨通电话通知他,就完成任务;结果,那坏家伙遵命照办,却都是在见到她跑了之后才“来电通知”的,让他气到不行!这两天,他手头的Case告一段落,便忙不迭的自个儿来守株待兔,刚刚,前脚差一点就要跨进Bye的大门,眼角就瞄见她游晃在街头的身影,歪打正着,心情自然好喽。

  “哼!”她耸鼻轻哼。但,心口那抹悄悄然的变化是什么?

  高兴?悸动?刘品嫣睁大眼睛瞪着他,无暇去厘清究竟脚底板为何会突然觉得好痒,好痒好痒。

  “你心情不好?”

  “你怎么知道?”她直觉反问。

  唉,这还用问吗?

  “完全没神。”

  “什么没神?你讲清楚一点。”

  “好吧。你走路不看路,完全看不出半点精神,肩膀是垮下的,脸色很难看,眉心都皱巴巴的,眼神涣散,而且,眼角跟脸颊还有泪水的痕迹……是不是刚刚哭过?”

  听他当真一一细数,她反倒微微的恼羞成怒。

  “谁教你看这么仔细的?”

  “你呀。你不是问我原因?”

  “你……”

  “没话说了吧?”

  “你,哼,你这个……”

  “嘘。”食指比在自己的唇上,雷汰齐笑得很真诚。“心情不好就别随便开口。”

  “为什么?”

  “骂人嘛,尤其又是这种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的气话,份外尖酸刻薄呢,怕你讲出来会后悔。”

  “我才不会。”

  “我会。如果,我任你就这么率性发泄,一次、两次,你养成习惯后,人际关系就会跌入谷底,对你自己不好。”

  面对他这么斩钉截铁但又毫无嘲弄意味的劝告,刘品嫣就算是满肚子的怨怼也没法子见缝插针。

  “你喊我做什么?”还是转变话题较妥当。“你不去Bye窝着,在外头干么?找妹把呀?”

  不理会她显而易见的挑衅,雷汰齐的态度还是一派怡然自得。

  “宵夜?”

  “嗄?”

  “你欠我的一个晚上,记得吗?”

  记得,谁忘得了呀!

  只不过,她从Bye消失了大半个月,重出江湖后,这么多天也不见他出现,她还以为老古板的他很识大体的知难而退了哩。

  “我的兴趣始终没变。”

  “……”

  “你说的,有人出价,就卖。”

  “不会吧,你连这也记着?”

  “当然,Morise没告诉你,我的耐性是一流的?”

  “耐、耐性……呃,都过了这么久……”刘品嫣傻了眼,连平常的机灵反应都来不及使出,只能干巴巴的吞吞吐吐。

  “谁教你这个厕所一上就上那么久,能怪谁?”见她张嘴欲辩,他再度伸指,却是比在她的唇瓣。“欠就是欠,别想赖账不还。”

  先狠狠的一口咬在他的指间,再略微失神的见他呼痛,将印着齿痕的食指送到自己唇上,伸舌轻舔……

  “计较!”怎么回事?看见他舔自己的手指,为何脚底板的痒劲会陡然加剧?痒到一个不行。

  “有欠有还,再欠就不难了。”

  “我现在没空……”

  “没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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