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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他当然是别有所图的。只看一会,只看一会,如果不是他突然发觉自己的绮念难止,不知道自己会坐到什么时候。她是多么的诱惑,贞静、娇美,像凉夜的芙渠眠于池上,安静的额颊,让他莫名地想起《诗经》里江南七夕的月光。何况,睡眠里的她孩子一般全然不设防。他一定是看得发痴,直到那想亲吻她的念头,随着她轻缓的呼吸,热切到无力遏止,他方始惊觉。恢恢离去。

  她为什么害怕?他没有碰她一根头发。该害怕的是他——一个想对她施以引诱的男人,却被沉睡的她引诱得方寸难安,偏偏连碰她一下都不敢。

  “我知道你没有恶意。”她开口了,“可是你的行为,我实在难以接受。”

  他双手插入口袋,沉默地倚着车门。

  “如果你的目的是戏弄,那你成功了,我完全不是你的对手,我现在很狼狈……”

  “你心里真的这么认为?”他突然打断她的话。

  他的语气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为什么她的眼里又掠过惧色?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

  他叹气,柔声道:“我昨天对你说的,你当我是说笑吗?”

  她不说话,也不看他,显然有些局促,又不知如何应对。雪色的颊颈,那一层绯红的飞起、晕开,看在他眼中,简直惊心动魄。

  “我的目的,你清楚。”他说。

  “那不可能!”她道。语出如枪,决无余地,脸上羞色尚在。

  他沉默片刻,冷冷道:“因为端木吗?”

  她大惊,“你还知道什么?”

  他笑,“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既然知道,何苦一直跟着我?”

  他不言,知道又怎样?

  她略有些释然,见他不说话,以为他犹豫了,“当我求你,别再跟了,好吗?”

  “我说过,这很难。”他微笑,“除非有一天,你愿意跟我走。比起方微,我更有资格做你的老师——哪怕只是武学。”

  “我并不怀疑这一点,但我认为,也仅限于武学。”她摇摇头,转身,准备放弃。

  “昨天你不是问,我是什么人吗?我现在告诉你。”他突然道。

  她问:“你究竟是谁?”

  他说了四个字,两个字是组织的名称,另外两个字是他的名字。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背贴上山壁。盯着他看了好几秒,一言不发地走向吉普车。

  车子很快发动,绝尘而去。

  他找出香烟,点燃。她的反应并未出乎他的意料,她看他的眼神,像看着一只传说中的毒龙。

  一路平安无事。

  他驱车不紧不慢地跟随在后,遇上危险路段,超速越过她,确定没有不安全因素后停在路边,等她经过,再跟上。

  她很紧张,虽然他知道她一眼也没有看他。

  阳光由艳炽转为温软,这荒凉的旅途,左手黑山不尽,右手黄沙漫漫,天地寂寥,一前一后,两个人,两部车。只有他和她。

  就这样走下去,也很好。他想。

  山风凛冽,很快进入黄昏。残阳如血的暮色里,山路陡然艰险起来。

  前方,她不知何故停下了车。然后他才看到,从路边山壁的阴影里走出两个人,与她边打手势边说话,少年模样的男子由身旁的人搀扶着,似乎腿部负了伤。

  他猛踩油门追过去。

  她低着头在急救箱里翻找针管与血清,正待开口,突兀的两声枪响,那孩子与父亲已然中枪倒地,鲜血从少年的胸口汩汩流出。

  “为什么?!”她瞬间红了眼,大声斥责。

  她弯腰去扶那瘦弱的少年,被他一把拉开。

  “不要碰我!”她厌恶而恼怒地甩开他,大声道。

  “不用检查,他们死了。”他不以为意。

  一条褐色的小蛇从少年褴褛的袖管钻出来,他扣响扳机,火星迸射。

  她愣了一下,蹲下身检视少年的腿部,方才那个黑肿流血的伤口原来只是一个逼真的伪装。

  “这条路经常行经各国探险者、文物考古者和记者车队,意外时有发生。他们可能是属于某个非法武装。”他将从尸体上卸下的枪支扔进吉普车的后座。

  她沉默地望着地上的父子,不说话。

  他将她拉回车上,“快走吧,天快黑了。”

  这一次,她居然没有反抗,车子发动,行不远又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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