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凌玉 > 二手娘子 >


  他冷然的微笑,锐利的黑眸扫过眼前这些京城里的官家子弟。虽然同样受命于朝廷,但是他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又是个武将,众人碍于他战功彪炳,所以表面上给他几分敬重,其实心里莫不咒骂、鄙夷他。

  “我是个粗人没错,但是却从不会在丧家胡言乱语,想来这种在背后议论未亡人,恭不知耻的行径应是你们这些读书人高尚的举止之一?”他不留情的说道,黑如子夜的眸子里有着不以为然。

  “谁胡言乱语来着?”有人还想狡辩。

  “在丧家毁坏妇人的名声,这不叫胡言乱语?”他挑起浓眉。

  眼看自己理亏,为首的那个啐道:“不要以为打赢了几场战争,皇上破例封了官,成了定远将军就目中无人了。说穿了也只是个粗人,没有半点身分,连血都是浊的。”握着扇子的男人咬牙切齿的说道,摸着颈项问的勒痕。他不屑的理理衣衫,甩袖领着众人离去。

  仇烈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改变,他卑微的出身注定了旁人对他的眼光,就算是位居将军,但是在以身分血统自豪的如今,他就像是一头闯进羊圈的狼,显得如此格格不入。他早习惯了这种对待,却从来不以为意。现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以努力换取,而非家族的庇荫,他以此自豪。

  看着那群人逐渐走远,他站在原地,目光缓慢的落在假山的阴影处。

  “还不出来吗?”低沉的男声,在静谧的秋夜里显得突兀。

  芙蓉略略一惊,一不留神脚下一滑,双手直觉的去撑住地面,却压着了地上细碎的破瓷。突然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惊呼,狼狼的摔跌在一旁。还来不及站起身来,她所跌坐的地方已经被阴影所笼罩,她仰起头来,看进那双深遂的黑眸,在其中看到些许的诧异。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偷听。”她急促的说着,只觉得气血在胸间翻涌,双颊奇异的感到烫热。

  芙蓉急着想要离开,就算是已经出嫁,但是她如今的身分是寡妇,万万不能与陌生男人相处。她笨拙的挣扎,好不容易站起身来,手中细小的伤口正流着血,鲜血染在白绫上,像是点点鲜艳的细绣花纹。

  “等等。”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浓眉蹙起。他早先就注意到有人藏身在假山背后,但是没有料到竟然就是那些人口中谈论的对象,他的眼眸略微黯淡,知道那些话有多伤人。

  她没有响应他的呼唤,提着裙摆急着想逃开,但是没走几步,臂膀就被一只坚定的大手握住,她的行动全然被限制,无法移动分毫。她惊骇的回头,看着他紧握自己的手,震惊得有些发抖。

  “你受伤了,必须包扎。”他简单的说,从怀中拿出手绢,仔细的把手绢缠上她纤细的手腕。

  因为出身武将,包扎可说是仇烈的家常便饭,但是他从来不曾见过如此纤细的手儿,温润的肌肤,秀丽的骨架,脆弱得像是一折就断。他握着她的手腕,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突然感觉自己笨拙得可以。

  在灵堂上匆匆的那一眼,就看见她娇弱而令人心怜的模样,他捻香后退下,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几乎就在他的怀中,看来如此娇小脆弱。

  “你——不能这样——”她惊骇得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

  他还是我行我素,执意替她包扎,没有松开手。

  芙蓉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不敢置信的瞪视着他悉心包扎的动作。被他碰触到的肌肤,像是被火烧灼般,炽热而有着些微的疼痛,她怀疑那并非因为伤口,而是因为他的碰触。

  眼前的男人果然不懂礼仪,初次见面竟然就随意的触碰她,虽说是为了要替她止血,也太过唐突了些。从小所受的礼教观念深植血液里,知道若是让旁人见到如此的景况,将是滔天大罪,理智要她快些甩手离去,而奇异的情绪让她无法挣脱。芙蓉从未遇过这种事情,一瞬间震惊得呆愣住了,只能勉强抗拒着。

  “让我照顾你,我不会伤害你的。”他看出她的惊慌,出声安抚道。不知怎么的,在看见她惊吓得宛如惊弓之鸟时,他奇异的感受到疼惜的情绪。

  “芙蓉,你怎么能够做出这种事来?”尖锐的惊呼声从后方传来。

  她转过头去,看见月季双手捂唇,震惊而指控的表情。“嫂嫂,一切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试图解释,在接触到月季的视线时,整颗心沉入最深的冰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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