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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她先前是不能告诉他,想要紧守着自己唯一的宝物,不愿让他分享。但是在知悉真相后,反而是不敢告诉他,知道他会责怪她的隐瞒。

  “事情不是像你所想的。”她软弱的说道,被他眼里的绝望惊骇。

  柯焰无法言语,只能站在她面前,无法看到她,他用所有的知觉感受着她的存在。

  他有一瞬间竟然是恨着她的,恨她为什么要来,在给予他希望后,再度将他推入绝望的深渊里。

  “你不该来的。”他僵硬的说,强迫自己转身离去。心死了就死了,禁不起一再的翻动,他根本不该抱持着希望,他已是残破的瑕疵品,无法与那个在台湾等待着她的男人相比。

  浣纱不停的摇头,却说不出半句话。前因后果太过复杂,而柯焰的情绪又太过激动,她根本无从解释起。看见他转身往内室走去,她心急如焚的想上前,却被李韬步伸手拦下。

  “你跟上去也没用,他此刻听不进任何解释的。你别急,让我去跟他说清楚。”他简单的交代,深深的看进浣纱的眼里,眼光里有着深切的渴望,彷佛在看着一件已经垂涎许久,却一直无缘得到的珍宝。半晌之后他的眼神一暗,转身跟随柯焰,身影消失在黑暗的走道之中。

  浣纱颤抖的站在烛火之中,不停的想说服自己,一切都会安好的。当柯焰了解那个误会,他们就将脱离这个长达六年的噩梦。

  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心头始终有着阴霾,久久无法散去,就像是某个在暗地里窥伺的危机,随时等待吞噬他们的幸福,非要将他们拖进无边的黑暗中,才肯甘心做罢。

  窗外的风雨仍旧激烈着,而黑暗里的魔爪仍旧不肯松手。这一次它不会满足于让他们饱尝生离的痛苦,更要让他们承受死别的疼痛,执意永远破坏他们之间的联系。

  幽暗的起居室里一片黑暗,柯焰缓慢的走进其中,对满室的黑暗无动于衷。不论黑暗与否,对他都不重要,反正他的双眼已盲,习惯了生命绵长得有如永恒的黑暗。

  他坐在熟悉的木椅上,心中被痛苦与绝望啃噬着。他是曾经猜测过。浣纱的身旁会有其他男人,但是当亲耳听见时,他嫉妒得想要杀人,几乎痛恨起自己为何要在那场车祸中残存下来,承受着无法守护她,必须看见她投入另一个男人怀里的痛苦。

  李韬步跟在他身后,在无人看见时,他的日光锐利而危险,有如最危险的蛇蝎,让人心生恐惧。这是旁人无从得知的一面,只有在最私密的时刻才会展露出来,众人只看见他的温文儒雅,没有人看出包藏在有礼外表下的他,其实居心叵测。

  “把她带回去。”柯焰感受出他的到来,粗鲁的命令道。他所承受的已经超过太多,各种情绪在心中流窜,挣脱了理智的束缚,让他简直想要做从本能,将她牢牢的锁在身旁,不许她离去。

  “我十分尽力的想尝试,但是她根本不愿意。”李韬步缓慢的说道,熟练的走到橱柜旁,拿出一瓶前次来访时带来的酒,取出两个杯子,专注而仔细的将美酒倾入酒杯里。

  “或许是因为罪恶感,她不愿意丢下你,坚持要留下来,甚至不顾那个在台湾等待她的男人。”他状似不经意的说,没有错过柯焰徒然紧绷的身躯。

  “她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多久了?”他强迫自己镇定,绷着嗓子问道,双拳紧握着。

  “大概有五年了。她对待他不同于其它男人,对其他人她只是逢场作戏,而对他则是特别的,她甚至让他住进凤家的宅邸。”他缓慢的端起酒杯,递给盛怒中的柯焰,一抹几乎难以察觉的微笑出现在他唇边。

  “这些年来你不曾告诉我这些。”柯焰毫不考虑的一饮而尽,企图用酒精来换取一些冷静。酒精烧灼着他的食道,一如李韬步的话语,一字一句的烧灼着他的心。

  这些年来,他只是不断的从李韬步那里听到,浣纱在众多青年才俊问周旋,却不曾知悉她已经有了固定的伴侣,还将那个男人带回凤家宅邸。她是不是也领着那个男人走人凤家的卧室?让那个男人睡在她柔软的身躯旁?

  “我不敢告诉你,是怕你伤心。”李韬步的话总保留着最后的真相。告知柯焰一切并不是他的本意,他不要柯焰知悉真相,不愿意看见柯焰欣喜的模样。他就是要柯焰误解,被嫉妒的火烧灼得五内俱焚,然后带着那个误解下地狱去。

  柯焰紧紧闭上双眼,黝黑的肤色在此刻竟透着某种可怕的苍白,像是人类在大量失血后,才会有的苍白肤色。他的双拳紧握着,喉间涌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吼叫,那吼声凄厉而惊人,彷佛是受了重伤的野兽,在垂死前的吼叫。

  他的心疼痛着,却无法责怪她。他怎么有资格?是他先选择离开她的,早在当初就该预想到如今的结果,只是他儒弱得不愿去细想。

  “我曾经以为她会选择你。”柯焰说出埋在心中多年的猜测。这么多年来,李韬步每前来一次,他就必须经历痛苦与期待的煎熬。他期待着听见浣纱的消息,却在同时深深嫉妒着李韬步,嫉妒对方竟能守在浣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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