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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第六章

  流年似水,朝朝暮暮,岁岁年年,奔流不休,温润的土地逐渐干涸,沧海成了桑田。土地上逐年飘扬过乐曲,传唱过各类词句,汉赋唐诗宋词元曲。转眼,已经是明代。

  笛声飘扬,而后花落云梦。

  湘水边缘,仍是城楼峥嵘,仔细一看,已不是千年前的模样。城毁城起,不知重复过多少次,古老的城墙伴随前朝湮灭,如今,这座城被唤为临湘。在人烟鼎沸的城墙外,沿着一脉绿水走去,寻得一座幽静的院落。

  木匾横在门前,书写着“荷苑”两字。

  荷苑里没有家具陈设,培植荷花的器具倒是齐全得很,彷佛这屋子是用来种植荷花,而非居住。

  五月荷花绽放时,年迈的老媪与年轻女子,白发与红颜共剪初开的荷花赠与路人。

  女子有着姣好容貌,渺如云梦晨雾的双眸,润如初开荷花的唇,让人一见倾心,只是那双眸子里却盛满忧郁,如同云梦泽地上的云雾,千年难散。

  今年荷花依旧准时开放,舒展粉嫩鲜妍的荷瓣,如同等待许久的女子,前来赴一年一度之约,也不及待。荷苑前人迹络绎不绝,有人是为了讨些荷花回家供佛,有人赏花的兴味却不浓,特地出城来,为的是一窥这女子的绝色。

  老媪则熬了茶汤,赠与往来的人们。赠茶的姿态,格外熟练。

  马蹄声由远而近,先是几匹领路的栗马,装饰得十分华丽,不知是哪间富贵人家的队伍。栗马后方,尾随着矫健马队,剽悍的骏马以及骑士们,清一色黑色劲装打扮。

  栗马疾速通过,黑马群却在荷苑前方不远处停住,马蹄收勒,马背上的男人们面无表情,严谨的氛围比起军队有过之而无不及。

  栗马奔开数十丈后,才察觉到身后动静。一匹栗马折了回来,男人脸上堆满了笑。

  “风萧,怎么在这里停马呢?只要再行几里,入城后就是魏府,府内早已备受水酒,等着替各位接风,不如入府后再歇息。”他说道,策马想再往前,却被人立即拦下,这明显的羞辱让男人脸色愀然而变。

  “风爷有事要办。”一个男人冷冷说道,策马横在眼前,阻止对方再上前,防卫得格外森严。

  “你们这些效才,我是在跟风爷说话,哪里轮得到——”愤怒的辱骂尚未出口,后头传来叫唤,止住他的忿忿不平。

  “魏福,不得无礼。”另一匹栗马策上前来,端坐马上的,是个僮美高雅的年轻男人,看来只有二十好几。

  “是。”魏福咽下咒骂,在主人面前必恭必敬。该死,若不是主人需要风家的兵力,他哪里需要对这些粗人卑躬屈膝?

  人群间响起低呼,认出这男人的身分。

  栗马上华贵的俊美男子,是临湘城中的商贾巨擘,名为魏江。他长袖善舞,接掌魏家后,将家中生意打理得更出色。约莫十年前,与官府联手铲除乱贼,将一干匪徒杀尽,那场屠杀染红了湘江水,让人触目惊心。

  从此洞庭湖南北岸全知晓了魏江的名,再也无人胆敢阻拦魏家生意。

  可惜,荣景只维持到去年,不知从何处冒出的一群乱贼,神出鬼没,身手矫捷,挑衅似的专我魏家马队下手,前前后后却过十来次,官府却连乱贼的背影都没见过,更遑论是抓人治罪。

  魏家亏损惊人,这十年来所赚的利益,早已全都赔尽。最近更有风声传来,据说那些乱贼,接着就要直闯城内的魏府,放胆搜刮一番。

  魏江不再指望官府,想出以暴制暴的方法,请来声名显赫的风家马队,亲自须进临湘城,想躲过一劫。

  那个高踞黑马上,乱发张狂,目光神情皆具冰冷,被称呼为风爷的男人,即是风家马队的首领风行健。他年约三十,脸庞如刀凿冰雕般冷硬,对于魏江的有礼态度,并没有多加理会。

  魏江未被冷淡的态度吓退,仍是拱手为礼。“风爷在此停马,是有何事要办?不妨说出,让魏某代劳。”顺着风行健的目光看向荷苑,目光集凑处站着一位美貌女子,正捧起盛开的荷,赠与妇人。

  女子的清丽绝色让人眼前一亮,难以移开视线。艳冠京城的倾国名妹,魏江看得多了,却从未见过这么令人心动的女人。她纤细温婉,以绸缎系着长发,衣衫上绣着婉转回首的飞燕,衣着与寻常女子不同。

  风行健仍是静默无语,俐落的下了马,笔直往荷苑门前走去。或者,该说,他笔直的往那女子走去。

  魏江挑起眉头,好奇的注视着。他骤然想起,曾听过这女子的传闻。她的容貌惊动城内富豪贵族,惹得人议论纷纷,但几年来心怀不轨的人们,却总没能越雷池一步。

  “风爷是对这荷花精感兴趣吗?”魏江开口问道,看向风行健的随从何毅,眼中闪过些许光芒。他盘算着,若是能够知悉风行健的喜爱,投其所好,倒也是一条路子,至少能够稍稍掌控这高深莫测的男人。

  “荷花精?”何毅皱眉。

  “人们传说,或许那女子是荷花精,凡间女子哪会有那么撼人心魂的绝美容貌?”

  流言未曾被证实,荷苑仍是年年开放七日,如同在特定的日子里,等着某个特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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