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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谨詹于民国八十七年国历三月二日

  农历二月初四(星期一)

  为三男冠爵,三女凝语,举行结婚典礼,敬备喜冷、柳两家家长鞠躬筵恭请

  阂第光临

  恕邀席设:东方饭店

  位于台北市旭光路二段一号

  时间:晚间六点半人席

  P.S.1.娃娃你是伴娘,要帮我准备婚礼事宜,不是那些丢了红包、吃完宴席就拍拍屁股走人的宾客,记得当天早上八点到我家来。

  P.S.2.娃娃,这是我的婚礼,千万要准时到。

  P.S.3.娃娃,算我求你,不要迟到了——

  柳凝语

  第一章

  短短的一天能够发生什么事情?杜沁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照她与世无争的生活模式,宁静的一整天里,她可以坐在电脑前努力的打稿,按照脑中的情节,让笔下的男女主角或悲或喜。要是遇上刚交稿的清闲时刻,她会窝在自己的小套房内,优闲的阅读一本新书,或是泡壶好茶,伏在案桌上写些短文,让自己轻松一些;再不然就是跑上街去找些资料,改变自己的心情。

  身为爱情小说作者,她替自己安排的生活是很优闲的,自由业的工作性质让她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挥霍,无意之间人也变得对时间没有敏锐性。

  她的生命在旁人眼中看来,就是挥霍生命的同义复词。在事事讲究立竿见影的现代,如此优闲的生命如同罪恶。

  一天,可以很长,漫长得是蜉蝣生物的几生见世;一天,也可以很短,转瞬得不过是千年巨树的一眨眼。

  然而对于人类,短暂的一天又能对一生发生多少影响?尤其是像她这么一个已经不把时间看在眼中。漫不经心在挥霍时光的女子,短暂的一日应该是平凡无奇的。只是她无法预料到,有多少奇妙的事情,往往就源自于某些看来平常的事情。

  就像是她的迟到,其实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三月二日的上午八点四十五分,耀眼的阳光穿破云层,冬天的寒意褪去了,与凋零的杜鹃一同消逝,春季暖洋洋的气氛弥漫四周。

  杜沁妍站在柳家的前院,努力路起脚尖,隔着那座木楼花墙,有些心虚的往里面探看。

  柳家门上挂着精工绣制的八仙彩,红雅瀚的绸布暗示出这家人今日有喜事临门。庭院里的草皮修剪得很整齐,从门外也可以见到屋内张灯结彩的,不过就是空无一人,春日的暖阳正调弦捶鼓的在这独栋楼房里唱空城计。

  “凝语,柳凝语。”她跟着脚尖,直到穿着布鞋的脚尖开始感到疼痛。“哈罗,我已经到了,来个人帮我开门。”她无辜的喊着,没有为自己的迟到感到任何罪恶感。

  杜沁妍双手抓住花墙,无意间揉碎了许多花叶,她漫不经心的甩甩手,企图把破碎的花叶甩落。

  绿叶与白色的木楼花是被甩落了,但是花汁仍旧沾了她满手。她耸耸肩,把肩上的背包卸了下来,拍拍门院外的石阶,确定没有灰尘后,好整以暇的坐了下来。

  “人都跑哪里去了?我不过迟到个几十分钟的,怎么现在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她自言自语着,拉开黑色背包的拉链,想找个什么东西擦拭手上的花汁。

  情况不太顺利,看样子她是错过今早的集合,那些人大概是放弃等待她,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不但新娘子不见踪影,就连亲友也见不着一个,该不会已经全体开拔去饭店了吧?

  为了确定,杜沁妍在黑色背包里翻找着那张皱得像是陈年梅干菜的喜帖。经过几分钟的努力,她不大顺利的拿出喜帖,把擦手的事情给忘在一旁。

  她用手撑着脸,一脸疑惑的坐在石阶上研究喜帖,原先沾在手上的花汁弄脏了她素净而脂粉未施的脸蛋。

  “晚上才宴请宾客,他们总要先迎娶什么的,不是吗?”她不停的发出问题,音量刚好能让旁人听见,却不像是在询问。

  阳光很温暖,透过她穿着的棉质长衫,让她感觉暖烘烘的。她眯起眼睛看看太阳,之后再往四周看了看,很不淑女的打了一个呵欠。情况真的不太妙,她似乎错过了邀约,而天气这么适合睡觉,她昨晚又才赶完一份稿子,如今瞌睡虫正毫不留情的侵袭她。

  她转头做最后一次顾盼,还是见不到任何人,早晨的小巷空荡荡的,连个行人都没有,只有高大的玉兰树,上面无数的花朵缓缓飘落。她抱起身旁的背包,并拢双腿,把脸儿靠上背包,再度打了一个呵欠。

  “我还没有吃早餐呢!”她抱怨着,不太高兴的捶捶背包泄愤,这时眼睛已经慢慢的闭了起来。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像是上好的瓷器,略显凌乱的发被洒在瘦削的肩上,也在平静的面容上投射出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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