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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但那几个红衣女子,却像四柄飞镳,各自翻滚疾射剌出,在空中各自拦截着急切想要搭救蒲烟的新雨。

  “侯爷,请以国事为重!”

  “喝呀!”

  在她们娇喝连连之中,新雨再三的与她们交手。越是焦急,越是被她们的绵密招式逼退到离蒲烟更远的另一端。

  眼看再恋战下去终究没有个结果,眉头一扬,他面色一整,出手的招式也越来越凌厉。在他接连送出不少虎虎生风的狠击后,眼看已到伸手即可碰触蒲烟的地步……谁料此时被卡置在枝枒之间的蒲烟却已悠悠醒来。

  没头没脑的,发觉自己竟然高高地挂放在枝头,蒲烟惊悸之下,立即慌了手脚的挣扎着想要脱离那枝细弱的树枝,而枝桠也在她的挣扎之下激烈晃动。

  看着蒲烟险象环生的在枝头摇摇欲坠,尖呼求救声断断续续传来,更是教新雨为之心焦不已。

  觑着她们连环阵中的破绽,新雨旋转着奋力向上,接住了自枝桠间滑下的蒲烟。两人如落叶般的缠绕着彼此,而后重重地摔跌落地。为了保护蒲烟,新雨将她充满惊惧的脸压入怀里,让自己的身体垫不直坠,只求不令蒲烟受伤,却……被那四名红衣女子由新雨身上拉起,蒲烟竭力想挣脱她们如鸡爪般枯瘦却像铁钳般有力的手。

  “放开他,你们要将我相公带到哪里去?”一再扑过去,还没碰到新雨前却被她们狠狠地推开。蒲烟不顾自己披头散发、浑身脏污,一再哭喊着追赶她们。

  将昏迷的新雨放士她们哨音所引来的马背上,那几名红衣女子冷冷地盯着哭肿了眼的蒲烟。

  “夫人,侯爷尚有他应尽而未完成的任务,倘若你夫妇果真有缘,必然会有再聚之日。”

  “你们要将我相公带到哪里,做何任务?”紧紧地抱住新雨的大腿,蒲烟茫茫然的问道。

  “这你就不必多问了,你身上有侯爷的青雁信物,千万要好生保管。”话才说完即一踢马腹,在蒲烟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便已跑得无影无踪。

  拿出那块碧茵的绿雁玉现,蒲烟诧兵不已的盯着玉雁半晌,而后她抿抿唇的循着马去的方向,一步步地往前走,眼中是股不服输的坚定。

  “不管你们要将新雨带到何处,我都要找到他。我一定要找到他!”

  虽然大大小小的石子和黄土,令得向来养尊处优的蒲烟举步维艰,但只要一想起被劫走了的新雨,像是有股浓郁的力气又陡然而升,支持着她一步步走下去;毫不迟疑的往前走……

  第九章

  坐在骏马之上,逸心侯赵新雨顾盼之间的英挺模样,可是令得夹道欢迎的黎民百姓们,个个兴高采烈地争相称道。

  可不是,这回岳飞岳将军之所以会大破金兵,这位逸心候的功劳可得大大的记上一笔。在岳家军节节逼退金兵,进而追打到江北五十里之地时,若非这位通晓金国风俗民情的赵新雨献策,教岳家军避开金人圈套,今日又哪来这胜利的甜美果实?

  虽然领受到群众这种英雄式的喝采,但新雨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偷悦之色。任马缓缓地走过夹道迓迎的街头,新雨的心却是更加的沉重。

  “蒲”……这块紫玉究竟是谁的?为什么会在我身上?而我的青雁玉呢?在我自金国的行刑场被劫走,到重回大宋间的这段空白,我又在哪里?跟什么人在一起?

  这些问题在他官复原爵之后,一直缠绕在他脑海之中。但问及那四名自幼即随侍身畔的红衣女子,她们个个莫测高深的推说不知;但新雨却不只一次的捕捉到她们彼此间交换的怪异眼神。

  蒲……将那块紫艳得教人不敢逼视的玉,重新纳进腰带之内,新雨强打起精神的望向已然在眼前的宫门。

  乍进到高广深厚的宫殿大门,突然的黑暗使新雨不自觉地瞇起眼。突地,一道雪白的人影在眼前一闪,这令得新雨连连眨着眼,想端详个究竟。但每当他凝神的结果,一如平常,眼前除高大巍峨的连绵宫墙、簪红戴绿的宫女妃嫔、及吆喝清道的太监差役们,哪里还有那位温婉女子的踪影?

  在将马交由侍马僮牵了下去之后,新雨伸手整整衣冠,在两侧成排--依品爵官位,由外殿、中殿直排至内殿--的官员们的艳羡眼光中,神清气定地走入大殿。

  也难怪这文武百官要如此的钦羡.因为这皇居大内是何等戒备森严,规矩繁多之所。别说是一般朝臣,即便是官至上品的公侯伯卿之流,在初入宫禁之时,便得下马徒步,没有人可以如此大剌剌的策马长驱直入,除了这位在伐金战役中立下显赫功劳的逸心侯,谁人还能受此宠遇?

  笔直地朝金銮殿中端坐的龙颜走去,握住拿在手中的那块紫玉,新雨在心里悄悄地做了个决定。

  “臣赵新雨叩见皇上。”垂手而立的退居在台阶之下,新雨不卑不亢的扫视台阶前的那列粉妆金雕女子,眼神是一径的冷漠。

  “嗯,好,很好。新雨,寡人就知你必不会有负寡人的嘱托,这些时日来辛苦你了。寡人也依你所奏,将皇宫内的所有宫女全都聚集于此。以爱乡的盖天功劳而言,即便是要聘娶我大宋公主都不为过,寡人不明白,何以爱卿只愿索这区区一名宫女?”捋着花白的胡鬓,高宗端坐在龙椅上,频频地点着头望向这位人中俊杰。

  众所周知,蒲烟郡主的送嫁队伍,在送新娘到逸心侯府而遇劫,郡主至今下落不明,京师和全国各处出入要道、城门牌楼前,都贴满了告示,悬赏捉拿那劫走了郡主的要犯。

  表面上,全国是热闹滚滚的要缉拿歹人,但流传在民间的却是:郡主早在皇宫内即已被心怀不轨的丞相秦桧所劫杀;因这秦相国的器量狭窄和奸狡狠诈是出了名的!当初在早朝之中,他曾再三的乞旨将郡主下嫁给他颟顸驽钝的儿子,但幸好老天有眼,教皇上降旨将郡主赐婚至逸心侯府。而眼见到口的肥肉就这样飞了,一般人尚且要不甘心,更何况是位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秦桧。向来权势倾天、独揽朝政的他,怎受得了这种跌股的打击,是以他干脆劫杀郡主,他那愚痴的儿子得不到跟皇室结亲的机会,别人也休想分一杯羹。

  虽然没有人真确的见到秦桧有所行动,但百姓们在对他恨之入骨的情况下,对任何关于他的道听途说,都不打折扣的照单全收。况且这轿子未到逸心侯府,就被他秦相国所派的杀手追杀,连身着大红喜裳的郡主都被伤得血流满地,若说郡主的失踪跟他秦桧没有关连,那是任谁都不会相信的。

  而这逸心侯建功直达天听,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提出什么特殊要求之际,孰料他却只是要求:在宫内服侍的小宫女中挑个他要的侍妾。这可就大大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双手拱为礼,迎向皇上的诧异眼神,新雨坦然道:“皇上,洛水三千,有缘只织一瓢。臣蒙皇上宠赐,皇恩浩荡,自应心怀感恩。但臣前些日子在御花园,曾见过一位宫女……臣斗胆,因皇上赐宴新科状元,臣不胜酒力而误闯御花园,在御膳房外遇到位小宫女,一直悬念至今……”

  “臣禀皇上,这逸心侯虽立有大功,但这深宫后苑是何等森严之地,即便是皇亲国戚亦不可谮越。况且这御花园所连接的后宫,是皇上妻妾驻居之地,有道是男女授受不亲,即便是兄弟之内室亦不可擅入。臣启奏皇上,请治这逸心侯不敬之罪,以儆效尤!”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秦桧满脸戾气的直视着台阶下的新雨。

  “唉,这新雨是寡人的子侄辈,他怎会对寡人的后宫有所企图?况且这醉酒失态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没关系。新雨,你尽管说,那宫女川什么名字,只要你提得出名氏,寡人没有不依你之理。”挥手将秦桧斥退,高宗脸上堆满笑意的凑近新雨。对这位俊秀的青年,他可是越看越欣赏。

  天晓得他坐在这皇帝的宝座上有多紧张,金辽连年寇边,打得他这个九五之尊常如过街鼠般的匆促逃遁。而今一切都不一样了,有了岳飞这员猛将和其它擅战武官,再加上这堪称文胆的赵新雨合谋为国,看样子他想安安乐乐的当他的太平皇帝的美梦,应是不远了。既然如此,区区一个小宫女又算得了什么?即使他要百个、千个儿的,他偌大的后宫,还怕凑不出个数吗?

  “臣谢皇上,当初臣并未看清那位宫人面貌,只是捡拾到一方鱼型玉佩,这紫玉之上镌有个﹃蒲﹄字,但不知是哪位宫人所遗失之物?”将鱼型紫玉交由内侍转呈到皇上面前,新雨缓缓地将视线移往伫立在台阶前的粉白黛绿。在她们充满期待眼光中,很快地溜过一遍,但很失望地摇了摇头。

  “咦?这蒲字……我说小明子,寡人这后宫内苑之中,可有人的名氏为蒲的?”转向最宠信的宦臣小明子,高宗瞇起眼睛问道。

  “这……皇上,后宫的宫人全是奴才亲自挑选入宫,这其中并没有名唤蒲的宫人,会不会是侯爷记岔了地方?”长长的莲花指拈起那枚紫璧,小明子苍白斯文的脸上堆满疑惑。

  “不,臣没有记错,这方紫玉确实是臣于那位宫人匆促离去后捡到的。”面对公公的暗示,新雨坚决地摇着头。虽说他赵新雨惯于流连花街柳巷、倚红偎绿的沉醉温柔乡内,但那是为了掩饰他真正动机的伪装,虽然狂狷不群的宿娼狎妓,可也是重要的情报交换,他向来都能将正事和私事分得非常清楚。

  “这就奇怪了,这例行的选秀大会,皆是由各州府郡编具名册呈入宫中,由老奴才我一一点名选秀,若说有人名为蒲者,老奴我是万万不可能不知道……”抬头看看亦同样陷入沉思里的皇上和侯爷,小明子公公微微地弯折他略显佝偻的背脊骨。“皇上,奴才年岁已大,或许记性胡涂了,现在宫内人事帐册都由小安子公公掌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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