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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以他只有放纵自己流连在柳巷芳草间,享受着她们的旖旎风情及令人激赏的文才,从未动念去纳妾,甚至娶房妻室。毕竟要找到个可以投合自己品味的女子,是大海捞针,几不可求!

  而这个蒲烟郡主……根据他的马僮在御马房和那些大小太监们嚼舌根而得来的了解看来,这蒲烟郡主可也不是啥能教他满意的货色哩!

  据说她只是名在御膳房捡菜、打杂的小宫女,虽曾是前朝亲王的亲骨肉,但没入宫中之后,充其量也只是个顽皮任性的小宫女,离新雨心里所期盼的知书达礼、敦文俊逸,起码还有一大段距离。

  望着点点滴落在手背上的珠泪,新雨重重地叹口气,将她安置在悬满囍、福两子联的床头。“你就先暂且住在这里吧!此处是我的卧房,没有我的应允,决计不会有人来骚扰你……”

  他的话未说完,一群端着喜气洋洋大红纸裳进来的下人们,登时张口结舌地愣在门口--慌张的眼神在新雨和同样乱了心神的蒲烟之间打转儿。

  一位满头白发苍苍的老仆,鼓起勇气说道:“少……少爷,此处可是少爷大婚的新房,新娘就要进门了,这……”

  “是新房又是如何?”

  “少爷,这新娘应该先送进这新房,再待晚上洞房,如果少爷将这……这……这姑娘置于此处,恐怕郡主会不高兴--”期期艾艾地说着,在看到新雨那暴雨欲来前的微愠之色时,他倏然的闭上嘴巴。

  “郡主又如何?她嫁入我逸心侯府即是我逸心侯府之人,何处不能当她的新房?再去预备间干净的厢房便是。我已决定将此处留与我这泪奴儿住,哪个敢有意见?”凌厉似刀刃的目光朝在场所有人狠狠地扫了过去,使得那些人全都不约而同的倒抽了一口气。

  “但……但……少爷--”和身畔的人面面相觑了半晌,老态龙钟的老翁挺直了腰杆儿地往前走近一步。但他尚末开口,即被新雨挥手给打断了。

  伸手挥退大部分的仆佣,新雨没好气地盯着桌上的绛红囍服说道:“荣伯,您老人家是我逸心侯府两代管家,自当明白这府里的规矩,我已经决定将郡主的新房迁至他处,荣伯不必再多说了。”

  “少爷,老奴深知少爷对此婚事颇不以为然,但现今朝中权势皆为秦桧所掌控,如果少爷不愿与郡主结亲,因而得罪皇上,届时秦桧必乘机落井下石……值此皇上对少爷心生疑忌之时,少爷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闻言愤怒地踱到窗边,又心烦气闷的踱回桌旁,新雨咬着牙徐徐喷出积沉在胸口的那口抑郁气息,而后慢慢地转向老管家。还顺势拉起坐在床头的蒲烟,将娇弱惊惶的蒲烟紧紧地拥在怀里。

  “好,很好,既然如此,那就将此房舍让与那个劳什子郡主,将我的卧房改设至藏芳楼,也将我的泪奴儿送到藏芳楼。”

  老管家闻言,大惊失色地往前跨一步,但话语尚未出口,新雨已然携着蒲烟往外走去。推开那些原本聚集在门外而来不及走避的下人们,他连拖带拉的领着蒲烟。令娇小而追不上他脚步的蒲烟,只能踉踉跄跄的被他拖着跑。

  可恶,可恨至极!想不到我昂藏五尺大丈夫,却连这婚姻大事都要受人摆布,被人视如寇仇般的安排个包袱在身畔,所谓画眉之乐、鹣鲽情深,于我竟是幻梦?

  拉着蒲烟在曲折的小径中快步行走着。为了迎娶郡主之事,府邸内四处张灯结彩,洋溢着一股欢天喜地的节庆气氛,而这些带些讽刺意味儿的摆设,此刻却如同火上加油般的更加深新雨的怨气。

  边走边踹开那些以五色花彩所结出的各式灯彩地屏,新雨阴沉的脸色,恰和天际初现鱼肚白的晴朗映成了强烈对比。

  突然察觉到身后那娇弱女子的力不从心,新雨蓦然停住脚步,令得蒲烟没头没脑儿地往他怀里撞了去。

  “撞疼了没?”

  避开他的手,蒲烟伸手揉揉鼻子,默默地摇着头。

  “你先委屈一阵子,待我想出个妥帖些的办法之后,再找个较好的地方安置你。”推开藏芳楼的门,他转过头去告诉莫名其妙的蒲烟,“这里是家人收藏珍奇宝物之所,平常人是不准接近的,你先在此暂住。”

  望向里面森冷陈列着的各式兵器,蒲烟心里忍不住地升起一股寒意。但新雨并没有再说什么,一拍掌之后,立即有几名婢女由屏风旁出现,必恭必敬地迎向新雨打着万福。

  “少爷有何吩咐?”

  “这姑娘名唤泪奴儿,我要安置她在藏芳楼暂住一阵子,你们好生服侍。”

  那几名年轻健美的婢女,似乎对新雨所说的话感到非常讶异,不约而同地瞪大双眼,直视无讳地盯着茫然不知所措的蒲烟。

  “少爷,这藏芳楼是老侯爷生前所立,若非侯爷内眷,外人不得出入,这泪奴儿姑娘她……”

  “是啊,我等姊妹受侯爷重托,誓死护卫侯爷所托之珍宝,但这姑娘……”

  面对那四个衣着打扮皆是同式样的四位俪人,新雨只得将蒲烟送到她们面前。

  “这泪奴儿即是我的内眷,请四位姑娘如保护本侯般的保护她,她是我初得到的珍宝,万万大意不得。”

  在新雨如此清楚的说明之后,女郎们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她们朝蒲烟微微颔首一笑,而后四人忽向四个角落飞身一跃,跳上约丈七尺高的楼层,各打开壁柱间的一个方盒掏出把银色钥匙,再将她们腰际取出的小圆牌穿进钥匙之中后,纵身一跳来到那道平淡无奇的屏风前,一起将钥匙插进屏风的四个角落--震天价响之后,屏风向四面八方制成等齐的四片三角型,向各个方位退缩,露出个深黝的长梯甬道。拉着蒲烟,新雨很快地带着她登上阶梯,往似乎看不到尽头的上方走去……原来登高之后,竟是别有洞天的一番景致,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在这阁楼之上,竟有如此精巧美观的亭台楼阁,一时间教蒲烟看直了眼。

  “泪奴儿,你就与她们风、火、雷、水四姊妹在此住下,我得空就回来这藏芳楼探望你。”伸手轻轻抚拍着蒲烟的腮帮子,新雨望着藏芳楼下正焦急地探首探脑的老管家,只得无奈的走下楼阁,一走三回头的看着伫立阁楼目送着他远去的泪奴儿--在送走了新雨之后,那四个女子又将屏风的伪装门锁上,而后将钥匙和圆牌各自归位,紧接着各自飞到屋宇的一角,坐在巨大的梁柱间打坐,连瞧都不瞧蒲烟一眼。

  百般无聊夹杂着对记忆空白的恐慌,蒲烟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越想越悲切地淌着泪,不一会儿便困倦极而在椅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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