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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昏暗的街灯黯淡地照着树木婆娑的院子,琰立正要捺熄香烟上床时,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引起他的注意。他整个人闪到厚重的窗帘后面,紧紧地盯着那两个人。

  是李彤,他在这三更半夜跟什么人碰头?琰立小心翼翼地探出些身子看清楚一些。汽车中的那个人俐落地跳出车子,答案立即揭晓,是莉兹!

  这就奇怪了,李彤跟莉兹?琰立诧异地看着那两个人像是在争执什么似的嚷叫了起来,李彤用手捂住了莉兹的嘴,在他说了些什么之后,莉兹才依在他怀里,两人相拥缠缠绵绵地吻了一阵子之后,莉兹才依依不舍地开着车子离开。

  李彤等到莉兹的车子走远之后,这才左顾右盼,在观察到琰立的窗口之时,他停住了脚步。

  琰立尽量让自己的身子完全贴在墙壁旁的布帘中,他往下一看到自己手中仍燃着的烟蒂时,忍不住低声咒骂了几句,但仍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变。等李彤进了大门之后,他赶紧熄掉烟头,以最快的速度上床,假装睡着了。

  走廊的脚步声在他门口停了下来,琰立全身都处于戒备状态地听着门钮被轻轻地旋转着,由于门已上挂炼,所以门只能被打开一小段空间,琰立几乎是屏住呼吸,利用眼睛撑着的细缝看着李彤朝里面张望。

  几乎要有一刻钟那么长之后,李彤这才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当那细微的一声传过来时,琰立忍不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发现自己已冒了一身汗。

  他仍四平八稳地躺在床上,脑海中却宛如走马灯般地不停转动。李彤跟莉兹?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是因为到这里工作之后才认识的吗?为什么我一直都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发展?

  莉兹这么晚回到这里找李彤是为了什么事?如果说只是情人之间的相会,那么她何以神色匆匆地离去?如若不然,他们争执些什么呢?

  这两个人在这屋子里向来都像是平行的两条线,似乎除了寒暄之外,我从没看过他们有任何交谈。李彤、莉兹……到现在我才发现自己对他们的了解是这么的少。李彤是由某位退休的警官介绍到我公司打工的大陆留学生,在六四天安门事件之后,澳洲政府基于人道立场,给予一些在此地参加支持学潮的留学生政治庇护,目的是为了避免他们回利大陆之后,受到政治迫害。李彤就是这样留了下来,因为他做事精明勤快,加上同是中国人,所以我将他带在身边为助手。

  至于莉兹,她是在我要求李彤入职业介绍登记所找来的看护,她给我看过她的医疗人员执照,再加上她有三封以前看护的病人所写的推荐函,所以我也就大胆放心地录用她了。

  虽然基本上对他们两个人的背景大致了解,但疑惑却一直在心中盘旋不去。就刚才李彤的表现,他似乎在防着我什么。问题是他有这个必要吗?他跟莉兹之间的任何私情只要不妨碍彼此的工作,我是无权加以干涉的。

  只是……他突然坐了起来,打开大哥大打着电话。或许我该查清楚他们的底细,这样我也比较放心。

  飞机从布里斯本起飞,雁菱忧心忡忡地瞪着外头漆黑的天色,双手不由自主地绞紧。

  “雁菱,雁菱,空中小姐在问你要喝什么了。”看到雁菱仍没有反应,文彬径自向僵在那里的空姐点了两杯苹果汁,将其中一杯塞进雁菱手里。

  雁菱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果汁后又塞回文彬手里。“哥,我没有心情喝任何东西。”

  “雁菱,你现在急也没有用,把心静下来。哥帮你介绍布里斯本,布里斯本是昆士兰州的州都,是全澳第三大的都市,又称为阳光城市SunshineCapital,因为它位于南回归线南边一点点,所以跟台湾一样是亚热带的气候,整年都没有寒冷的日子。

  我们现在直飞雪梨,大概要花上一小时又十五分钟的时间,你要不要先睡一下?”文彬见雁菱仍是沉默不语,只得草草介绍完,自己无聊地翻着椅背套中的杂志。

  “哥,我真的好担心琰立,他并不知道李彤跟莉兹的真面目,如果他们想伤害琇芸的话,琰立绝对会跟他们拚命的,那……”各种想象一幕幕地在雁菱脑海中重复出现,这令她被那些种种可能折磨得要发狂了。

  “雁菱,冷静下来!”文彬轻轻地拥住雁菱,友爱地拍拍她的脸颊。“不会有事的,琰立也不是省油的灯。”

  雁菱无话地闭上眼睛,但愿如此,否则我怎么可能受得了失去琰立的生活?

  第八章

  琰立缓缓地放下大哥大,刚才所获知的消息内容令他无法置信。以最快的速度点根烟,他狠狠地连吸几口,让烟辛辣地在喉咙和鼻腔中进出。

  没有李彤,也没有莉兹这个人?不,应该说他们曾经存在过,只是现在的他们大概尸骨已寒了吧!根据警方的资料,李彤是个只有十九岁的高干子弟,他来澳洲不到半年就因为在酒吧与人发生冲突,在一场街头械斗中丧生。那么,我一直带在身边的李彤又是什么人呢?他所使用的证件都是那个已经死亡的少年李彤的,他的真实身分究竟是谁?

  至于莉兹,确实有莉兹这么一名职业看护,只是莉兹是个四十二岁,有三个孩子的红发爱尔兰移民,但是我所聘雇的莉兹却只是个三十出头的金发美女。红发莉兹约莫在半年前失踪,她失踪前曾告诉孩子跟丈夫要去应征一个看护工作,再来则没有人再见到她的下落,直到两个月前,警方在某个水池底吊起莉兹那辆福特旧车时,才发现她被手铐铐在方向盘上,和整车的石头、水泥块沉尸在那个因为要抽干水填平的池子中。

  这令琰立开始感到恐慌。老天,我竟然将琇芸交给这样来路不明的人照顾,甚至连她是敌是友都不知道……满头冷汗的向警方人员描述李彤的外貌之后,他焦急地等着警方的回报。

  雁菱失踪还没有下落,现在又发现自己身旁混有两个莫名其妙的人,这令他感到不妙。

  大哥大的响声在这寂静的夜里特别刺耳,他几乎是跳了起来的打开电话。“……嗯,我是。什么!他……”

  不费吹灰之力的,米歇尔组长几乎是立刻证实了李彤的身分。他是个留学生没有错,但他的目的并不是求学,事实上他是澳洲新兴亚裔势力中异军突起的一号人物,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只知道他偷渡到澳洲后,一直从事着贩毒的工作。这个人性情冷僻,个性古怪且非常残忍,也因此在短短的数年之间,他已经是贩毒组织的首脑人物了。

  警方再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他们追捕已久却总是被兔脱的头号通缉犯,竟然就躲在像琰立这样一个贤良公义人士的家中。在澳洲社会中有这种制度的存在,它的地位类似中国的太平仕绅,意即具有权威公信力的人士,他们并没有在政府中任职,但澳洲政府允许他们悬挂国旗。一般而言,他们的由来都是因为政府认为他们对所处的社会有贡献时所颁发的荣誉。在澳洲,贤良公义人士被社会上各阶层的人所敬重,琰立是因为协助警方及热心公益受封的。

  这个发现令警方大感兴奋,尤其在莉兹的身分也被确认之后。她根本不是什么女看护,相反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职业杀手。来自东德的她,虽然有着美艳的容貌和诱人的身段,事实上在东、西德统一之后,她便失踪了。因为身为前东德情报员的她,由于曾在西德境内涉及多起的恐怖活动,所以德国警方也是找她找得很急,没想到她竟跑到南半球的澳洲活动,并且和李彤这个国际毒贩挂勾。

  这时李彤的话又再一次的跃进琰立的脑海中——或许是她自己不想醒过来……可能这样对她也比较好……难道……难道琇芸的昏迷跟李彤和莉兹有关联?米歇尔曾说:有线民提过琇芸和傅文彬之所以遭到追杀,是因为他们撞见不该看到的事。根据米歇尔的调查,那天琇芸跟傅文彬曾在海边出现过,而那附近的私人海洋便常是毒贩们走私毒品的上岸处……心乱如麻使琰立根本没法子静下心来,他焦急地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一心只想快点等到天亮,到医院去探视依然昏迷的琇芸。

  而雁菱,你又在哪里呢?一天又过去了,为什么你就像消失在沙漠中的水滴般的无踪影?还是你也遭到他们的毒手了?

  这个想法令他整个人僵住了。不,千万不要,雁菱我的爱,你千万不可以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否则我要怎么原谅我自己呢?因为我一时的疏忽大意,却使你就此下落不明,唉,你到底在哪里呢?

  由于米歇尔要求琰立保持沉默,由他们部属陷阱来捕捉这对手段狠毒的男女,因此琰立只有无计可施地干著急的等着天际出现第一道曙光。

  支开了李彤,或者叫什么其它名字的这名大毒贩,琰立加快速度地朝疗养院前进。平常他都固定在下午来探视琇芸,但今天他捺不住心里的疑云遮天,起了个大清早即驱车前往疗养院。

  悄悄地绕过打着瞌睡的警卫,他蹑手蹑脚地朝琇芸所住的病房走过去,还没走近即被一声尖叫声吓住。但等他听清楚之后,兴奋涌上心头。

  是琇芸,那是琇芸的声音。他顾不得那么许多地向那个房间奔去,从窗户他清楚地看到里面情况——莉兹拿着支针筒逼近琇芸,而四肢被缚在病床上的琇芸则是不断尖叫和咒骂着她。

  “放开我,如果我哥哥知道你们这样对待我,他绝饶不了你们的!”琇芸在莉兹用棉花擦拭她的手臂时,整个脸几乎扭曲了地大叫。“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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