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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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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别这么说,我是真心诚意想帮你的。从第一次在格致公司见到你时,我……”见到她很快地别过脸去,菊生只得闭上嘴,缓缓的对她说出自己的姓名。 “谢谢你,我觉得有些累了。”嘉琪低着头,不敢看他,怕他说出了自己所无法承受的话。面对她的冷淡,菊生只有怏怏地在前带路,一路上思索使她如此忽冷忽热的原因。楼上只有两间房间可以使用,其他的房间不是被古董雕塑所堆满,便是盖满了防灰尘的白布。 两个房间中的一间是裕梅已因精神失常而被送进疗养院的哥哥裘裕松的房间,另一间就是稍早前菊生去拿衣物的房间。 走到房间门口,菊生才为时已晚的想到梅生的话,他在门前倏然转身,搔首搔耳的绞尽脑汁想找个较简单的说法告诉她。 “呃……嘉琪,你想住这个房间吗?”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你敢住在这个房间吗? “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到客厅的沙发睡。”嘉琪小心翼翼的回答,对彼此之间那种介乎热稔又陌生的感觉,感到非常困惑。 打出娘胎至今第一遭,菊生发现自己的舌头竟然不听使唤,而脑海中则充斥着各种奇形怪状,聊斋或是鬼怪中描绘的异怪之物。 两个人尴尬地站在那里,直到远去又转回来的电单车和狼犬的低鸣才使菊生如大梦初醒般的伸手推开裕梅房间的门,欠欠身让嘉琪先进去。 到底会有什么奇怪的现象?菊生一走进房间便像头猎犬似的东张西望,检查着所有的门窗和床底及衣柜,甚至把抽屉都拉开来看了看推回去。 不会啊,窗子是的铝门窗,锁得很牢靠,床底下则干干净净的只剩薄薄一层灰。抽屉还是塞得满满的,世上最时尚的衣服大概都在里面了。 “你在找什么?”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嘉琪决定还是直接问他算了,因为她实在猜测不出他在干什么。 “没事,嘉琪,我就住在隔壁的房间,待会儿我出去后,你要把门窗都锁好,有事的话叫我一声。”菊生含含糊糊地说完,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掉头走了出去。嘉琪依他所言的将门锁上,将床上的床罩拉开,露出里面褐色的毛毯和浅蓝色绣花枕中,懒洋洋地把自己摔进柔软的被窝间,她发出了声舒适的叹息。 盯着天花板上那些彩绘出来的天使和独角兽图案,嘉琪不由得猜测这间卧房的主人是个怎么样的千金大小姐。这样豪华奢多的环境,是她这种连小康都谈不上的人连做梦都想不到的生活。这世间为可会有这么多的不公平呢? 闭上眼睛,首先浮上眼前的就是终日在醉酒和殴妻之间轮回的父亲;还有被经济压力给压得全然没有尊严,只是卑贱的沦为钱奴的母亲;以及那个只会无度需索,怨天尤人眼高于顶的哥哥。有时,她很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难道真的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她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生为贫家子弟,是不是就注定了一辈子要汲汲营营受钱的驱使? 将头埋在散发出茉莉香味的枕头里,嘉琪以哀伤的瞪着自己的手。就是这双手,她甚至为了钱而动刀杀人——天!为什么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变得更加陌生。有谁能告诉我,今后我将何去何从? 那个男人死了吗?有没有人报警?现在是不是有很多人等着要捉我?各种揣测一一从心底涌上来,嘉琪害怕得用毯子将自己紧紧裹住,仿佛这样就可以使自己有更多的勇气。以往这招都是很有效的,但今晚却使她备觉孤寂。泪水忍不住连连地滚落,再也无法停歇。 多企望有个人、有个家可以倚靠,天知道我多羡慕别人一家人和乐的景象,多少次我也想愉悦的亲近家人,但每当面对他们那副只要钱的嘴脸时,所有的好心情全都泡汤,尤其面对妈妈的尖刻言语,原有的期待更是跌入谷底。 我想要有个家,一个真正接纳我,给我真正平静温暖而非伤害的家,我想要有个家…… 怀着悲伤的心情,嘉琪带着满脸泪痕沉沉睡去。 远处传来的犬吠声令菊生有些不安,他斜倚在床头的枕头堆之间,凝神听着屋里的动静。大哥所说的话在他记忆中发酵、沉淀,十足使他感到毛骨悚然。 说起来还真该怪姊姊竹影,因为他的年纪跟哥哥们差距较大,所以自幼他都习惯跟在姊姊背后团团转。而有着心律不整毛病的竹影,最大的嗜好就是看鬼故事,举凡小说、漫画、录影带,越恐怖越好。而她大小姐看到惨不忍睹的一幕时的标准反应,便是抡起身旁的抱枕,尖叫着闭上眼睛乱扔,通常这时候的菊生大都因闪躲不及而频频中弹,长久看这些东西的结果,使他一提到那个“鬼”字,脑海里立刻反射出那些可怕的画面…… 大哥说这里有奇怪的现象,嗯,嘉琪都已经睡了个多钟头,要出问题早就出问题了。啊哈,八成是那个好心的女鬼今天放假,唉,明天再看看好了。 那个流氓应该不会死吧?只是刺那么轻轻的一下……不过血倒是流得挺多的,该问问二哥! 说起来真是好险,若不是他天天这样起早赶晚的跟踪她,那些流氓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儿来。一个多星期来的追踪,菊生现在已经可以很清楚地拼凑出她一天的生活轨迹,如同工蜂般的忙碌,嘉琪像个陀螺般的周旋在各个不同的场合之间,迅速地融入工作中,就像变色龙般的不露痕迹。 清早,当马路还只有清洁工蹒跚卖力地清扫着被肆虐过度的街道时,嘉琪已经起了个大早,骑辆十分老旧的脚踏车奔波在大街小巷间,忙碌地派着报纸。然后她会到一家花店拿花,回家后又即刻神色匆匆的背着个大大的帆布袋出门,这时的她是固定在市场中摆摊子,卖些晶亮的耳环发饰之类的小玩意儿。 有时她也会拎着因突来的大雨而收摊的包包,到很多的贸易公司或商号去串门子,吃过午饭,她钻进那家甜品果汁店,系着可爱的大青蛙围裙,进进出出忙着调制各个顾客所点的饮品或点心。 晚上她大概都是到阿诺的PUB,除了每周一次的唱些悦耳动听的流行歌曲之外,她只是安安静静地捧着那个花篮,并不多话的兜售鲜花和巧克力。 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孩子?菊生翻了个身,双手枕在脑门下,越来越纳闷的猜测起自己为何对她如此的在意。这种感觉并不熟悉,自幼菊生就是同侪口中的“逍遥公子”,这并不表示菊生犹如时下的年轻人,在初及成年之际,便迫不及待的抢修恋爱学分,或是指他过着受宠悠游的日子。而是朋友同伴因为菊生对情感之事漠不关心到几乎成了柳下惠,故而促狭送给他的外号。 说他不期待有个温柔知心的红粉知己,那倒也未必。只是在前面两个哥哥旗帜鲜明的“独身主义”口号下,他自然而然地萧规曹随,也就没有那种心思去管这种事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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