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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每个人都戴着张冷漠的面具,行色匆匆地化为巨大人流中的一个点。

  阿紫懒洋洋地跨下电单车,这才发现头盔仍然留在NiCk家,想到阿进深情而温柔的眼神,她摇摇头强迫自己将他从脑海中除去,但就像是已经根深柢固了,怎么也挥不去牠的影像,令她更加沮丧。

  “叹,阿紫,你今天不是休假吗?是不是记错了?”正在打着生啤酒的小朱乍见推开后门的阿紫,立即扯开了嗓门大叫。

  “我知道我今天休假,难道我休假日就不能到pub来吗?”冷冷地瞄小朱一眼,阿紫径自越过他,自顾自的打开一瓶矿泉水,就着瓶口喝下一大口。

  “你?哟,得了吧!阿紫,若说别的女人来Pub,而且是单独来,我或许会相信,因为现在上Pub钓钓一夜风流的性伴的,并不是只有男人才有的权利。但是阿紫你……啧啧啧!”小朱说着摇了摇头,将啤酒交给了进来催酒的侍应。

  “我又怎么样?”讶异地停住往前面走的步伐,阿紫又见回小朱面前,挑贷的话不自觉地冲出口。

  “你啊,一看就是那种只能远观而碰不得的女人。你知不知道男人都会很自然的将女人分成两种;一种是你可以嘻嘻哈哈,但绝对不能碰,因为一碰就要负责任的女人;另外一种呢,是知道自己在干嘛,也明白后果的女人。而阁下是前者,那种不能碰的女人。”小朱打开了瓶日本酒,用小酒瓶隔水温着,然后一人一杯地对饮。

  “哦?”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阿紫借着喝酒的动作,掩饰自己内心的惊慌。

  “谁不知道我们Pub里的阿紫呢?阿紫,你真以为凭阿诺那把大胡子跟马尾就能招来这么多的客人?其实这些人中有很大部分都是冲着你才来的。”小朱又再温了几瓶清酒。

  眼见阿紫没有什么反应,小朱凑向她。“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好象有人想要挖你喔!”

  “什么意思?”默默闻着淡淡酒香,阿紫随口问道。

  “这个星期以来,全Pub里的工作人员,包括扫地的阿婶们,洗碗的阿婶们都被问遍了,似乎那个人对你很感兴趣,连你有没有男朋友都问到了。”

  “就这样?”

  “这样还不稀奇哩!他甚至向我们打听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墙纸;还有爱吃些什么食物,真的好仔细,若非要挖角,难不成他要弄栋房子把你金屋藏娇啊?”小朱邪邪她笑了笑。“这才是个天大的笑话呢!像你这么一本正经,日子过得跟清教徒似的清苦的女人,要是娶回家当老婆还马马虎虎,当情妇?那还不如去租色情片,起码有得到的比较多!”

  “小朱,你讲这是什么话啊?说得好象我是什么冰冷没有感情的人似的:”阿紫人大的不以为然抗议着。

  “你有感情吗?在哪里!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到过!”

  推开小朱醉醺醺而凑过来的头,阿紫一时之间也为之语塞。“我……你又知道了!”

  “你从来都不谈恋爱,不,不,别提谈恋爱了。连客人,我是说清醒的客人,多跟你说几句话,你立刻就低着头往厕所跑,要不然就是冷冰冰的给人家钉子碰。

  有时候我倒挺怀疑你是“辈子尼姑投胎,还是这辈子跟男人有仇?阿紫,并不是每个男人都是坏人,偶尔,我们也有交朋友的欲望,我不懂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你是不懂。”透着杯里清澈的酒液,阿紫闭起眼睛,微微地随着前面传来的音乐而摆动身体。

  “我观察过你,阿紫,你明明很寂寞,为什么不放开心胸,试着跟别人交往看看呢?别……别急着恨我辩,我是说找个男人,遇过每天忙着约会吵架赌气冷战的日于,那么,你会快乐一点的,好不好?”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不快乐?”没好气地嚷嚷,阿紫干脆自已捞了两瓶清酒,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你这样子会快乐才有鬼哩!哼,阿紫,拜托喔,我们两个已经快成了这Pub裹的奇葩了。你是个……呃,他们怎么说的?噢,“圣女阿紫”,我呢,是个“超级种马”,每个不管是看上我,还是我看上的妹妹,如果我超过五天还没有带她们去上别墅开房间,这些人就会认定我已经“不行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所以啦,为了证明我还很年轻勇猛,只好每天跟这些酒肉朋友混。你呢?阿紫,这年头已经没有贞洁牌坊了,你到底在顾忌些什么?”喷着酒气,小朱半是揶揄半为质问地凑近阿紫。

  “你喝醉了,要不要叫阿诺煮大林盏汁给你解酒?”

  “不,我才没有醉,我只是郁卒。阿紫,有时候我其恨透了你的理智跟冷静,你就像个没心没肝的机器人,人家跟你说了半天,你还是这个德性。”小朱说着跟跟跆蹈行走,在连连撞倒几桶垃圾之后,整个人摔进了隔邻的员工休息室。

  捧着头坐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想到小朱对自己的评语,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在这Pub里,除了如兄似父的阿诺之外,就属小朱跟自己最为熟络,连他都这么认为,那别的人……抿抿唇,阿紫悄悄地滑下坐着的高棚椅,在经过员工更衣室时,由微敞的门缝里,她见到那装送洗被送回来的鲜红色舞衣,她彷佛受到催眠似的,轻轻推开门走进去。

  伫立在那面宽大如墙的镜子前,阿紫面无表情地审视着那个和自己对视的女郎。薛红如火的裙襬,似波浪般一层层地自腰下以降挥洒开来,被酒精所燃烧了的激情吧,使她整个人犹如被火所烧灼般的炽热。

  蹬上那双熟悉的舞鞋,阿紫像中了邪似的,笔直穿过拥挤的人摹,来到舞池的正中央。

  “阿诺……”吧怡附近兼职学生首先发现异状,他紧张地扯扯阿诺的袖子。

  舞池中狂欢着的人们都逐渐散开,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着,对神思纱钞的阿紫,好奇地指指点点。乐队也愕然地停止吹奏流行的的士高音乐,讶异地望向阿诺。

  “嘘!”阿诺做了个手势,乐队的鼓手轻盈地敲出一长串强烈的节奏、吉他手拨弄几下弦音之后,连串的音符立即自他指尖滑出。

  当阿紫随着音乐而轻盈舞动之际,已经有人在阿诺的授意之下,将全Pub的灯光全关掉,然后是一颗颗五彩晃漾的水晶灯,一闪一灭地在Pub各处转动着既富妖娆又诡异的光芒。

  跳上吧台,在吉他手一挥动发丝之时,阿诺也高声地随着音乐的旋律两高歌一曲。他一边唱着一边向Pub内的其它人敬酒,一时之间Pub里洋溢着阿诺雄浑的男中音和醉人的音乐。

  根本不理会其它人的眼光,或是阿诺的歌声,只是尽情舞着,阿紫将心里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愁绪,全都化为指尖和脚下的拍子,用力地拋打在空气中。

  小朱说我是个寂寞的人。不错,我是很寂寞,寂寞得都快要发狂了,但是我又能怎么办?我必须保守自己的行为,因为我不要人家用那种想当然耳的眼光看我、认定了有其母必有其女的遗传,我不要人家说我跟她有一丁点儿的相像。

  从小邻居朋友在得知她之所以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的原因之后,总是要挖苦或开玩笑地告诉她父亲靳笠,当心阿紫长大后也跟她母亲一样,成了爱慕虚荣的女人而逃离开这个家。

  自幼在他人异样的眼光中成长,反使阿紫养成了不服输的个性。也因为母亲拋家弃子的恶名在外,使得她更加地自我警惕,为了害怕自己陷入母亲那般的窘境,她封闭了自己的心,避免出轨的危险。

  而这向来将她保护得安全无比的盔甲,却在阿进一次又一次的温柔中逐渐解体,更在小朱坦诚而锐利的言语之间瓦解了。面对这如波涛汹涌而来的认知,她别无选择,只有用这猛烈爆发的舞蹈来发泄心中的害怕。

  旋律越来越激昂,阿诺的歌声也逐渐高亢了起来。拎起不断旋转的裙襬,阿紫不由自主地用舌尖舔舔干燥的唇瓣,两眼在溜过全场的人之后,定住在那个凝神望着她的男人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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