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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红绫正要说下去,一眼见到甩着钥匙走进门的人,她眼睛一亮,随即将话筒递过去。“二姊,妈要找你。我恨忙,你跟她聊吧!”

  曾红娘苦着脸的接过电话。“喂,妈?我送你的保养品用完了没有?我刚才又去进货,待会儿送一套回去给你喔!”她瞪了在一旁偷笑的红绫一眼,然后目瞪口呆的听着电话。

  “妈……有没有搞错?我是红娘耶!真要相亲的话,大姊比我更急吧?毕竟她比我大嘛!我抢什么抢?”红娘用手掠掠她浪漫的小波浪卷长发。她也有张跟红绫相似的瓜子脸,五官则比较平庸,但凭借她高明的化妆技巧,她还是浑身充满女人味地可以令很多见过她的人,都对她印象深刻而念念不忘。

  “教师?拜托,妈!”红娘伸直她尖锐涂着嫣红蔻丹的指甲,仔细地端详着。“哎啊!

  我的指甲断了一只了啦!妈,我要去修指甲了。”

  但是曾王友昭似乎仍不想放过她黑名单中的第二号,她仍持着话筒,唠唠叨叨的在桌子间穿梭着收拾盘子跟杯子。

  “妈,我真的不想去相亲嘛!你看我已经相了十几次啦!每回跟那些男人大眼瞪小眼的,我就觉得自己像是猪肉摊上的五花肉或排骨肉,摆在那里任人挑选杀价。”红娘捏起一块红绫放在柜台上的牛奶糖塞进嘴里。

  站在复印机旁影印讲义的红绫,忍不住扑哧一声的笑了出来,惹来了红娘的白眼。

  “好,我知道。大姊回来我会叫她打给你的。好不好?我得去准备上课啦!”红娘说完站起身子,朝对面的欣欣小吃店望过去,莫可奈何的朝那个站在门口对着这边张望的短胖中年妇女挥挥手。

  “二姊,妈又开始找人给你们相亲了,我看你跟大姊真的是在劫难逃。”红绫将印好的讲义搬到柜台上,然后再开始印另一份。

  “更正。不是‘你们’,是‘我们’!妈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所以这回你也有份了。”红娘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她睨着脸色开始发白的红绫。“想开点,相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像我跟大姊都已经身经百战,练就了一身好本领。”

  红绫头皮发麻的盯着桌面。“二姊,求求你不要说下去了。我现在满脑子就只想到你刚才说的‘猪肉摊’……”

  红娘挑起眉拍拍幺妹的脸颊。“啧啧,可怜的红绫,二姊告诉你一句八字真诀,保证你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跟你老姊们一样--老神在在!”

  “什么八字真诀?”红绫摸着额头,虚弱地问。

  “简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红娘带着神秘的笑容说着,一摇一晃的朝楼上走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红绫喃喃地说着,一脸茫茫然地望着对面的小吃店。

  ***

  欣欣小吃店是她们的母亲曾王友昭用来抚养她们三姊妹的生财方式。自十五年前她们的爸爸曾阿地因车祸过世之后,她们母女四人相依为命,一晃眼也过了十几个年头。而从小困苦的生活,也使得大姊红叶跟二姊红娘都养成一心一意只想赚钱的心理。

  对于男人,她们不是不理睬,但只有在他们要向红叶投保,或是向做直销的红娘买东西时,才会受到比较文明的待遇。否则,对身为保险公司襄理的红叶而言,男人是虎视眈眈想抢她宝座的竞争者;而对成功的宝石级直销商的红娘而言,男人只是一群觊觎她豪华大车的臭男人,他们只会用带着酸葡萄的口吻羡慕着她的成就。

  总归一句话,对曾家那前两位名利双收的女儿来说:男人只是一种装饰品而非必需品。

  尤其是一些外表还像人样,但实际上一肚子草包,嘴里只会言不及义的说些没啥建设性蠢话的男人。她们的观点是--宁缺勿滥!

  至于老幺红绫,她虽然不像两个姊姊那样的排斥男人,但若要她去找个男人谈恋爱,她也没有那个力气。对她而言:生活最好能自由自在像风一般的随性且随兴,如果身旁多个绊手绊脚的男人,那她肯定是不会答应的,因为那不啻是自搬石块砸脚自找麻烦。

  但身为成功的妇女代表,曾王友昭可由不得她完美的成绩单有那么一丁点儿的瑕疵。曾王友昭可说是这一带街头巷尾的模范人物,她跟丈夫白手起家,起先是向别人租借骑楼,摆摊子卖大肠面线、豆花,夏天则改卖刨冰。由于夫妻两人勤奋且待人和气,没多久的时间她们便有了能力顶下那家店面,开张成立了欣欣小吃店。

  但她最为人所称赞的是她那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在这一带提起曾家三位小姐,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老大曾红叶,从小就看她背着老幺,牵着老二在帮忙收碗盘,她现在可是保险公司襄理级人物。老二红娘,漂亮妩媚,说起话来嗲声嗲气的,但她做直销却挺有一手的,已经是什么红宝石还是蓝宝石级的上线了。至于老幺红绫,她倒是高中毕业之后就留在家里帮忙顾店,还利用晚上念夜间部读完了大学。附近正好有所国中跟国小,所以她理所当然的开起家教班,越做越大之后,现在已成为挺有规模的补习班了。

  虽然三个女儿都如此能干且颇有些成就,但曾王友昭也跟全天下的母亲一样,有着同样的烦恼--女儿的婚事。眼看着女儿们都已经过了出阁的年龄,却一直没有消息,这教她怎能不急?

  尤其是当红叶跟红娘都已跨过三十大关之后,她只得卯足了劲,为她们找对象相亲,或托人介绍。但奇怪的事年年有,且全集中在她家了。她曾王友昭娇滴滴的女儿们竟然都相不到合适的对象!这让她真是百思不解,开始怀疑是不是家里哪里的风水不对了?从铁盒中再捻起一块饼干,曾王友昭心不在焉的盖上饼干盒盖,盖子上头那张红心型的纸令她看到就郁卒,这个月已经有七、八张红帖了。这盒是巷子头那家杂货店老板的女儿阿圆的喜饼,想到这裹她就越发不能释怀,阿圆那孩子倒也还不错,只是有点斗鸡眼、暴牙,再加戽斗,身材也是平平板板的。但话又说回来,连她这个模样都有人要,那娇滴滴的红娘……想到这里,她心麻意乱的将整盒饼干都扔进柜子里。眼不见,心不烦!

  走到神桌前,她双手合十的看着案头上那张照片。“阿地,孩子们都这么大了,你也得保佑她们嫁得出去啊!要不然我怎么跟你们曾家的租先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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