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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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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种感觉却愈来愈强烈,有点像是被猎豹盯上了的狩猎物那种寒毛直悚的寒颤。下次开村民大会时,一定要强烈的提议,要求装设路灯,真是太可怕了! 凭着对地势的熟稔,当她好不容易将车滑进家门前的车道时,已经是全身被汗浸湿孺透,手脚几乎要推不开门的疲软了。眯起眼睛估量着外头的情势,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仍未消退,她吞吞口水,将钥匙握住手心里,一鼓作气地推开车门,以最快的速度打开门闪了进去。 慌乱地扭开所有她找得到的开关,电视里淡而无味的新闻报导,音响里是不知哪来的明星在鸡猫子鬼叫,室内所有的灯都大放光明,连门廊外的灯都打开了,映蝉才自窗帘缝中,小心翼翼地往外张望。 没有,什么也没有,除了早上洗了晾在外面忘记收的床单外,什么也没有,会不会是我神经质了?毕竟这里的居民都是很熟识的老邻居了,即使是那所专校的学生,也大部有印象,应该不会有什么为非作歹之辈吧! 真是的,没事净自己吓自己,还是早些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速度很快地冲了个澡,她对自己扮个鬼脸,失笑地滑进被窝之中。 在远远距离之外,有个男人拎着他的工具箱来到小March前,看看灯光全熄灭了的皮家大宅,他轻轻地打开车门,摇着头地看着那串仍挂在匙孔里的车钥匙。这么迷糊,明天一早还有电可发动才怪呢! 仰头长长叹了口气,他脱掉昂贵且剪裁合身的西装外套,卷起袖子,开始拆着小March前后破损的车灯和零件,并且不时咒骂连连的打着蚊子和其他叫不出名的小虫子。 当那一阵阵尖锐刺耳的敲打声传进耳膜时,映蝉还迷迷糊糊地拿起枕头蒙住双耳,打算就这样了事,但那串串的金属撞击声,非但没有减缓的迹象,相反的还更频繁且嘈杂,间中还混着有巨大的重物坠地,巨响和震动使得睡在小小单人床上的映蝉,有几回都差点被震下床去。 睡眼惺忪地拉开窗帘往外看,漫不经心地想再缩回床上温暖舒适的被窝,但当她双手轻轻地揉揉眼皮,稍微恢复了些意识之后,她急急忙忙地拉开窗子,瞪大眼睛地盯着外头的景象 戴着黄色安全帽,身穿黄色背心的工人们,忙碌地荷着大榔头或钉锤、铲子以及十字镐之类的工具,三三两两成群地聚结在她屋后的那一进——或许可以仍称之为第二——所有的残破墙壁栋梁及屋瓦,现在都已被怪手打成碎片铺满一地,而堆土机很勤奋地,一斗又一斗的将地上的废土石块和为数不少的钢筋铁线,全部送上了等候一旁的大型砂石车。 在他们迅速又有效率的动作之下,很快地就将那块地全部清理干净,甚至连较后头的猪圈牛栏都夷为平地了。 半张着嘴地杵在那里,就像个局外人般的看着陌生人将自己的家拆得一干二净,直到那辆怪手高高举起的手臂,在地面上开始挖出个不小的窟窿时,她才猛然惊醒,像阵风似地冲了出去,拦住了怪手的动作。 “停下来、停下来!你们在干什么啊?”在她的一再吆喝下,现场大大小小的机器突然停止转动,来来去去嘶喊着的工人们也都带着好奇又感趣味的眼光瞅着她瞧。 “小姐,这里是工地很危险,请你马上离开好吗?”乍见穿着拖鞋,满头发丝被风吹得如柳丝飞扬的映蝉,那个工头状的男人先是愣呆了,然后才在其他人的叫嚣和此起彼落的口哨声中回过神来。 “我为什么要离开?我还没有请问你们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的拆别人的家!”双手叉在腰际,映蝉没好气地说。 “随随便便?小姐,你这个指控有点过分喔!我们是接到你们的通知,所以才来准备把地先整好,再重建房子的。”扬扬手里卷成纸筒状的建筑蓝图,工头笑着解释。 “重建?但是,我并没有要重建房子的打算啊!” “我有。”随着一阵清爽的松香气息古龙水的到来,映蝉转身便见到她极端不想见的人——扬刍荛。他笑咪咪地跟工头握握手,两个人展开那幅图,低垂头地讨论着,完全将一旁的映蝉给忽略了。 整颗脑袋里像是有无数的蜜蜂在打转儿,嗡嗡响得令映蝉都要发晕了,她咬着下唇的看着这个才出现一天,就使她生活了近二十八年的世界产生大变动的男人,心里一直翻腾着一股怒气。 ☆四月天转载整理☆ 他以为他是谁啊!我只答应让他修建,可没说可以改建,这幢皮家大宅可是还要留传给子孙们的啊! 生气地绕到他们前面,映蝉一看到那张建筑蓝图时,血液立刻全涌上脑袋,准备破口大骂一番,但在她才抬起头,看着阳光下的刍荛时,那股决心又不知跑到哪去了。 亮得令人几乎要不能直视了,这是第一个跃进映蝉脑海的念头。大概是刚洗完澡,刍荛的头发还微湿地贴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四周,不同于昨天的西装笔挺,此刻的他穿件优雅的紫罗兰色衬衫,外面套件v字形的白色线衫,搭配铁灰色的长裤和传统的黑色皮鞋。即使是在大热天看到他,仍是非常的优雅,丝毫感受不到这窒人的高温,给他带来任何影响。 而最令映蝉频频注意的是他那从容不迫的态度,他的语调带着一抹怪异的腔调,虽然有些突兀,但也使他所说的话更显得铿锵有力,流转着淡淡的特殊旋律。 卷发在他额头上不驯地卧躺着,苍白了些的脸庞上有着青色一片的胡根隐约可见,当他凝神倾听着工头讲解可能的施工情形时,斜斜地有道阳光由他的左侧照过来,使他整个人沐浴在一道金光灿烂中。 好不容易等他和工头的谈话告一段落,映蝉立即深深吸口气,挺起胸膛走近他。 “咦,你还在这里啊?”带着悠闲的步伐,刍荛缓缓地踱到较远处的大榕树下,含笑地望着映蝉鼓起来的双颊,“很抱歉把你吵醒了,但有时候这种必然的‘痛苦’也是无法避免的事。” “无可避免的痛苦?听着,扬先生,我才不在乎你想干什么,因为我明白你养父,也就是我的伯公,他绝对有权利回来皮家大宅住,但是……” “唔,很好,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 “但是,我还有但是!你不能把后进的房子改建成你们所讨论的那个样子。” “哦?”刍荛扬扬眉,“愿闻其详!” “那……那会显得很奇怪,而且……而且很不伦不类的。如果你要改建的话,可以再盖成原来三合院的样式,假若你盖成那个样子,皮家大宅就会变得很奇怪了。” “我倒不觉得这个样式的房子有什么不好。事实上我是依造STRPATFORD-UPON-AVON的房子所设计,那里是莎士比亚的出生地,是个很有名的地方,我发现这个小镇的情调有些类似那里。”漫步在白千层和尤加利树所构成的长长绿色隧道,刍荛吸口气,任浓浓的树草之气充塞胸肺。 “我不知道什么莎士比亚的出生地,我只希望你别把皮家大宅搞成了四不像,虽然外国的房子很漂亮,但中国人还是该住中国式的房子。 眼神瞬间变得冷冽了起来,刍荛虽然两手闲适地抱在胸前,但自他肩膀线条的僵硬,很难令人相信他未动气。 “或许你所说的是很有道理,但我不认为自己是个中国人……”看到映蝉那不以为然的表情,他长长地叹口气,“好吧!我的外表是中国人,而我的灵魂到底是谁,是什么国籍,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必须做这件事,而你也已经答应我可以整修房子,我看不出这其中还有什么问题。” 将舌抵在两齿之间以阻止自己说出太伤人的话,映婵慢慢地自一数到十,两手的拳头也握得死紧,冷冷地盯着刍荛看半晌,她磨着牙的命令自己平静下来。 “你的意思是你就非得在这古色古香的大宅院里,盖那间什么莎士比亚的房子?”映蝉的声音还是高了八度。 “不是莎士比亚的房子,是都铎式的农舍建筑……” “我才不管它是什么式的,总之,我不喜欢。” “抱歉,我也不能强求你喜欢,只是很遗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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