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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极了,可不可请你找你的父母出来?我想跟他们谈谈房子的事情。”刍尧挥汗如雨地躲进屋子里。

  “恐怕不行。”映蝉面无表情尾随着他。

  “为什么?”接过映蝉倒的冰水,刍荛感激地问。

  “他们在睡觉。”面对面坐在他对面,映蝉微笑着。

  “嗯,没关系,我可以等他们醒了再跟他们见面。

  “我看很难,他们不在这里。”

  “呃,为什么?不然我去见他们也成。”

  “基本上是没问题,但是技术上可能很困难。”

  “嗯?”轻轻地放下杯子,刍荛对这小女孩不友善的态度感到困惑,但又不知原因为何。

  倾身横过大半个桌面,映蝉朝他勾勾手指,等她聚集全副精神后,她才露出个诡异的表情。

  “想见见他们吗?他们就在后面那座小山坡睡觉,只是你可能得先远足半小时才到得了那里。”

  “他们是在那里工作?还是……”

  “不,他们在休息。”站起身很快的走到门边,映蝉拉开了落地玻璃门,“他们在十年前,一次洪水引起的山崩中,被活埋了。”

  疾步来到她身旁,看着她所遥指的那两座孤坟,刍荛讶异地挑了挑眉,再低下头看着两眼写满了挑衅色彩的映蝉。

  “很幽默。唔,那么,目前皮家大宅可以当家做主的人是谁呢?还有没有其他的大人在?”想起了养父所交代的事,刍荛突然发现自己早先打算在一星期内办妥的计划,是不是太过于乐观了。

  “有,也可以说没有。我爷爷半个月前因为心脏病发作而住院了,所以现在皮家大宅由我做主。”一提到爷爷,映蝉的语气立即软了下来,毕竟,有谁会不喜欢那个爱热闹且常常乐观过度的小老头!

  “你?你成年了吗?我要处理的这件事可是很重要的法律问题,你可能没有办法……”怀疑地打量着她那扁如四季豆的身材,再怎么看她都只像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

  “我已经快三十岁了,无论什么法律问题,我都可以行使我的权利义务。请问你到底有什么事?若是关于公司的事,你应该去找我们的律师,而不是到皮家大宅来。你搞错方向啦!”

  被她的话吓了一大跳,刍荛这才仔细地看了她几眼,但刚才的第一印象仍深刻地印在脑海里,一时之间还其难相信,眼前这小陶塑娃娃似的女孩有她所宣称的年纪。

  “嗯,我只能说真是令人意外。也好,那么我们就好好地来谈谈有关这皮家大宅的事吧!”打开随身的手提箱,刍荛拿出那份单薄得几乎风一吹即要被吹走的资料,迳自地坐在沙发上,等着怔怔瞪着他瞧的映蝉。

  “皮家大宅?”看到他肯定的表情,映蝉匆匆忙忙地跑过去,“皮家大宅关你什么事啊?

  抿着唇咧出个漂亮的弧度,刍荛指抬身畔的沙发,“你何不坐下来,仔细的听我说,不就可以知道了?”

  咬着下唇瞪着他看了几秒钟,映蝉根本不想他再扯下去,但听他说得似乎挺严重的样子……心里的天秤不住地左右倾斜,令她老是拿不定主意,事关皮家大宅……好奇且出于对皮家大宅浓烈的情感,终于使她在心中的天秤摔得稀巴烂,很不情愿地坐了下来。

  “呃……”歪着头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这个人姓什么,这都要怪她干么总改不了这种爱作白日梦的毛病。心虚地拿起他的杯子,映蝉边倒着冰镇得透心凉的柠檬茶,边绞尽脑汁地努力回想他姓啥名啥。

  完全将她的窘状尽收眼底,刍荛扬扬眉,慢条斯理地接过柠檬茶后,才笑着为她解围,“我姓扬,烟花三月下扬州的扬,扬刍荛,刍议的刍,荛花的荛,和饶命的饶同音,但意义可大不相同,我的‘荛’可有‘野’趣多了。”

  “你父母为什么要帮你取这么……呃,奇特的名字?”轻声地念了几遍,映蝉还是忍不住要提出来问他。

  “刍荛也就是樵夫的意思,大概是他们希望我能过着像山野樵农般悠闲自在的生活吧!”想起颠沛流离的幼年生涯,刍荛心里有着深深的感慨。

  “有用吗?你真的有过着樵夫似的日子吗?”打量他一身光鲜服饰,和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映蝉不太相信地问道。

  仰头发出阵爽朗的笑声,刍荛以手遮住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正色地望向她,“你说呢?你又叫什么名字?”

  俏皮地扮个鬼脸,映蝉指指他身上看起来所费不赀的西服,“我挺难相信有穿这种高级服饰去砍柴的樵夫,不过,你父母倒是满有创意,起码比起我的名字是好太多啦!我叫映蝉,我爷爷没喝酒时是说我是在后院榕树满天唧唧吱吱蝉叫声中生下来的,所以叫映蝉,但是……”

  “但是什么?”看到她忸怩面有难色的样子,刍荛好奇地追问下去。

  “但是等他一喝了酒,他就会说其实是帮我取名叫蕹菜。你听得懂吗?就是台语的空心菜啦!”翘起下巴紧张地瞅着他的反应,搞半天映蝉才发现他根本听不懂。

  “蕹菜?空心莱?”虽然早已心领神会,但刍荛仍故意装出一头雾水的表情,等着她的解释。

  “其实空心莱也好,起码很好养,只要往有水的地方一插,不久就会蔓生出一大片的空心菜田。而且空心菜是最普遍的食物……咦,这些干什么呢?扬先生,我们还是快些来谈谈皮家大宅的事吧!”将那些关于名字所带来的困扰挥到脑后,映蝉急急地催促他。

  坐在那里看着许多不知名的鸟自透明的落地窗门前飞过,刍荛可以理解何以养父非要他千里迢迢赶回来的原因。这里的景物一如养父所形容的纯朴且清净,对一位年近七十且在七岁就被送人,随着养父母远渡重洋到异乡的老人而言,故乡的一草一木都是梦里最珍贵的回忆。

  故乡……这个字眼狠狠地刺痛着刍荛的心,所有的人都有他的故乡,惟独刍荛这个四处漂泊惯了的地球人,根本对自己出生的地方没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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