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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他的话引起了大部分人的共鸣,他们纷纷交头接耳地赞叹着海棠的容貌。

  “喂,阿庆,那这排名第二的又是谁啊?”

  “还有谁啊?不就是船舱里那位姬沄姑娘嘛!也难怪当家的要将她救了回来,这样娇滴滴、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儿,要是嫁给那个已经阉了自个儿的张公子,这不就是一朵鲜花栽在牛粪上头,白白糟蹋她去守活寡吗?”

  他的话立即引起了更广泛的讨论,形成一片嗡嗡地交谈声。

  “上回接到的快报,说是皇上已经下旨,着令所有捕快加强查案,非得在三个月内捉到掳走玥妍公主的歹徒,并且救回公主。”

  “公主?但咱们用小猪冲破送嫁行列,自凤辇中拉出来的是姬沄姑娘,根本就不是玥妍公主嘛!”

  “是啊,那真正的玥妍公主到哪儿去啦?”

  “管他的,反正咱们谁也没见到玥妍公主,即使是江南第一神捕齐寒谷齐捕头找上门来,他也拿咱们没法子。”

  “你是说齐捕头啊?他可是皇上御赐的神捕……”

  “怕什么怕?你忘了咱们当家的,可也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再说,这东南海境,若不是有咱们海涯康家,这李世民的皇帝还当得安稳吗?”有个满鼻红糟小洞的年轻人,打了个嗝,袒着肚子嚷道。

  所有的人皆对之侧目,此时阿兴叔突然抓起他的衣襟,将他的脚一踢,令之跪在甲板上。

  “你给我跪下,阿南,你又给我偷喝酒;你忘了上回跪在当家的面前痛哭流涕的求饶的事了吗?”

  “阿兴叔,我现在又没有值勤!”

  “有没有值勤都一样!你只要一沾上酒,就算被酒淹死了都不会回头。上回因为你酗酒分神,教凌云号撞破了个大窟窿,还害两个弟兄送了命,阿庆他哥哥也因此少了条胳臂。当初若不是我念在你发誓要戒酒的份上,才帮你去向当家的求情,没想到事隔不到一个月,你又给我再犯。”

  气得脸红脖子粗,阿兴叔揪着阿南,迳自地往船舷边走。其他人见状,或劝或骂阿南,全都簇拥着随他们来到船舷处。

  “哪个给我找艘要回航的船。”紧紧揪住阿南的衣颌,阿兴叔眯起眼朝附近不少浮在海面上的小渔船张望着。

  “阿兴叔,我下回一定改,你不要把我赶下船。阿兴叔,我若被赶下船,那可多丢面子啊!”突然跪了下去,抱住阿兴叔的大腿,阿南哭得涕泪四纵地大叫。

  “哼,你这小畜生,连里子都要没有了,还奢望什么面子不面子。你就是这张嘴死性不改,告诉过你多少次啦,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哪天你要是将这少爷领着咱们去劫走玥妍公主的事传了出去,这可是要诛连九族的大罪,咱们谁担待得起啊?你还是给我下去,到那些小渔船上混,省得我得时时刻刻担心你这张嘴。”

  “阿叔,我……我发誓再也不多话,再也不喝酒误事啦,阿叔,我爹一心就盼着我跟当家的出海长长见识,他老人家要是知道我被赶下越云号,必然很伤心,阿叔!”

  “哼,你现在知道你爹会伤心啦?不成,当初是我拍着胸脯跟当家的保证,既然你现在破誓喝酒,我也没有那个老脸再硬赖在这越云号。为了负责,我跟你一起下船,这辈子我非得好好的盯着你,免得你做出什么错事!”

  阿兴叔此话一出口,身后的水手们为之哗然,他们急急的劝慰着看来似乎非常得人望的阿兴叔,但对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阿南,倒是没有人理会他。

  远远地依着船栀晒着太阳的姬沄,对这船上水手们的纪律自持感到讶异。难怪是可以称霸近海的康家船队。看他们这般的将上康家船队做工,当成是如此光荣的差使。

  这康家船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团队?从上船到现在,她丝毫感觉不出这船上有任何制度,但这么说却又不太正确。因为,无论在哪个角落,或是哪个水手的脸上,都是井井有条和心悦诚服。倘若非以德服人,有可能得到这么好的效果吗?

  另方的舱房闪出几条人影,看到走在最前头的那个人时,姬沄忍不住心头一颤地别过头去。

  并非是她不想见到满脸心事重重的旅祺,而是,她压根儿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自从那日,所谓的兰芷散事件之后,这两天来,她只见过旅祺几次,但都只是远远地瞄到他匆忙的身影,在偌大的越云号来回穿梭。

  但见不到他就不会想他吗?事实上,每夜更深人静时,辗转反侧地枯坐床榻,对于总是萦绕脑际的人影,她感到既幸福又痛苦。

  不该再这样下去了!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我是玥妍公主的侍女,我该为公主的安危担忧,而不是将所有的心思都灌注在那个高大威猛的男子身上。

  但真能够说不想就不想吗?烦躁地踢踢那堆成捆地堆放在甲板上,比她胳臂还粗的绳索,姬沄长长地叹口气。

  国仇家恨难报,待自己如姊妹般亲的玥妍公主又不知所踪……姬沄啊姬沄,你为何还要自寻烦恼呢?只是,被时势所限,困居在此海天之际的我,究竟该怎么办?

  远远的看到浑身鹅黄衣裙,满头乌黑云鬓堆成倭坠髻,余下两绺长长的辫子,正迎风靠在栀干上的姬沄,旅祺立即快步地朝她走去。

  “姬沄.”到姬法身畔后,旅祺皱起眉头地打量着形单影只的她,“这阿光呢?我要他好生服侍你……”

  “不是他的错,是我要他走的。”

  “怎么?难道他服侍你不认真?或是冲撞你……”

  “没有的事。是我看全船上的人都在忙,而我又没有什么可给他做的事,何不就让他去帮其他人呢?”被他炯炯有神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姬沄粉颈低垂嗫嚅说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姬沄,这阿光可不是个普通小厮,他上祖三代皆服膺我康家,他自幼苦习武艺,我派他跟在你身边,除了服侍你之外,也可护卫你的安全。”轻轻松松地伸手揽住姬沄肩头,旅祺示意她和自己一起走。

  原本嘈杂嚣闹的船舷畔,乍见到并肩而行的旅祺和姬沄时,忽然间变得鸦雀无声,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俩猛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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