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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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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没有出国的打算,那是我爸爸的意思。” “你会去吗?”垂下眼睑,伯利低声地近乎耳语。 “呃,目前不太可能。你的数学习题都做完了吗?” “做好了。缇莹姊,你喜欢长大吗?” 放下杂志,缇莹朝他笑笑,“谈不上喜不喜欢,但人生就是这样,无论你喜不喜欢,它都会轮到你头上的。英文念好没?” “念过了。我讨厌长大,长大以后所有的烦恼都会找上你。缇莹姊,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流眼泪吗?”将课本阖上,伯利盯着缇莹看,眼神像是缥缈远了。 “说些什么傻话,你还年轻何必净提些什么死不死的问题。来,把药吃了,该上床睡觉啦!”端起汤婆婆刚刚送进来的托盘,缇莹看着伯利将药吃完,而后将他推到床边,扶他躺在床上。 “缇莹姊,现在全世界就只有你是关心我的人。” “咦,你忘了福伯跟汤婆婆、还有你叔叔了吗?”为他将被子拉到下颚,缇莹笑着提醒他。 “他们……嗯,或许吧!再见,缇莹姊。”很快地将头钻进被窝里,伯利马上闭上眼情。 “明天见,好好睡吧!”奇怪他为什么要说再见,但看他睡得那么沉的样子,缇莹只好对自己扮了个鬼脸,悄悄地为他熄灯,轻轻关上门。 呼,已经是第十天了,自从再度回到筑梦山庄开始,日子是全然的忙碌、忙碌、又忙碌。从医院回到筑梦山庄的伯利,有着截然不同的表现,他不再挖空心思的整天想着恶作剧,反而像脱胎换骨了似的,发愤图强地念书。 在这个转变之下,缇莹也没能闲着,除了要督促他确实的吃药、做复健之外,在家教离开后,她还得当个尽职的伴读,陪伯利念书哈到三更半夜。 边走边伸手捶着自己的肩膀,缇莹嗅闻着空气中甜甜的花香,闭上眼睛想着明天该做的事。 皱起眉头闻着那抹破坏花香的烟味,她睁开眼不费力气地借着一点殷红的火头,找出了斜倚着菩提树吸烟的浩云,她的脚立即很自动地想要转向,想远远地避开他而行,但天不从人愿,她苦着脸地看着逐渐走近的高大人影。 “伯利睡了?”徐徐吐出一长串的烟雾,浩云整个人笼罩在白茫茫一片烟尘里,令缇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隐隐约约的意识到他凌厉的眼神,正如两盏强烈的探照灯,一圈又一圈地在自己全身梭巡着,而这,令缇莹感到不安。 “睡了。晚安,纪先生。”轻轻地吐出几个宇,缇莹意图从他身旁快速穿过去,但纪浩云却伸出手臂,阻止了她的脚步。 诧异地激偏着头望向他,缇莹对心底涌上来的感觉不知该如何去处理,是害怕吗?又不像,况且我有什么好害怕的呢。如若不然,为什么每当我遇到他时,会有那种像是会被火焚挠的窒息感! “纪先生,有事吗?”鼓起勇气迎向他,缇莹对自己声音里的颤抖不解。为什么只要一碰到他,我全身的神经就像是发出了巨大的警讯?使我时时刻刻都注意到他的存在。 凝视着缇莹几秒钟,而后他突然放下手,转身往房子的另一端疾步离去。虽然只是短短几秒钟,但缇莹宛若被网进蜘蛛网的小虫子,有着全然未知的茫然和压迫感。 在浩云离开后,那个网子如同有道缝隙般地向四面八方裂开,那股压迫感像是被突然抽走,缇莹望着自己仍微微抖动着的双手手抬,将之藏在衣服口袋里,快步地冲回自己房间。 坐在床头,缇莹紧握住双手,惶惶地瞪着天边的那轮月芽儿。怎么回事?为什么只要一见到他,我便是张口结舌,紧张得就如第一次上请台演讲的小学生? 拉开床上的套盖,滑进冰凉细致的丝质床单和被褥之间,缇莹还是没法子让自己的脑子平静下来。 他……索性坐起来靠着床头,缇莹心不在焉地将长发编成条粗亮的辫子。闲暇时她总会晃到厨房,看已几近七十的汤婆婆,操着她的外省腔,指挥着一屋子老老少少做些日常琐事。 每每见到她的出现,汤婆婆便会备好茶点,拉着缇莹跟她一道儿喝茶,顺便闲嗑牙一些她认为缇莹该知道的琐事,而这,大部分都跟纪家这位二少爷有关…… “当初刚带回来的时候哪,瘦巴巴的小不溜丢。我跟福伯轮流带,每两小时就得爬起来喂一次牛奶,好不容易才把他从鬼门关口给拉了回来。” “跟他哥哥可亲了哪!老爷平日里工作忙,年纪又大,说是父子,年龄倒足以当祖孙了。因为跟老爷不亲,所以很黏大少爷,而大少爷也是有肚量,无论上哪儿都带着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后来是兄弟俩玩耍得有些过火了,老爷大发雷霆,所以才将二少爷送到国外念书。” “二少爷从小就不爱说话,有啥事也全闷在心里,以前大少爷在的时候还好,兄弟俩可以说些心里的话,现在……” 从汤婆婆的描述中,缇莹很快的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孤单少年的身影,而那脸蛋却不待的与沉默寡言的浩云重叠,这使她更加的不安。是不是我已经放了太多的心思在浩云身上?她一再地自问,然而浮现眼前的,却仍是浩云冷冷却写满孤寂的表情…… 很快地甩甩头,想将那些烦人的想法全部抖落,别再想了,我应该把注意力放在伯利的身上才对,毕竟我是受雇来照顾这个早熟的少年,尤其是他最近一直很低潮。 才刚躺下去,缇莹突然又一骨碌地坐了起来,在脑袋中将所接收到的资讯重整了一下,她吓得立刻跳下床,随便抓了件外衣,趿着拖鞋便往伯利的房间冲了过去。 老天,我该想到的!我怎么会没有注意到这么明显的征兆呢?匆匆地在楼梯口撞到人,但她连道歉都嫌浪费时间,只是加快脚步地往她的目的地跑去。 “缇莹,怎么回事?”握住了缇莹纤薄的肩膀,浩云讶异地看着她苍白的面孔,“这么晚了……” “快,我担心伯利会做出什么傻事!”指着伯利的房间,缇莹的话还犹在嘴边,浩云已经拉着她的手腕,连拖带拉地往那个方向奔去。 “伯利?伯利?”敲敲房门都没有应声,伸手去扭门锁,却又已被锁死,他们心知有异,面面相觑地冷汗直流。因为,为了要让伯利半夜喊叫有人回应,他的门向来都是不上锁的,但现在却从里面被锁死了。 “伯利?你听见我的声音了吗?”焦急地捶着门,缇莹不停地朝里面大叫,但一直都没有声音回复她。 “怎……”被吵醒的福伯跟汤婆婆,还有一堆仍睡眼惺忪的佣人,纷纷交头接耳地围在伯利门前窃窃私语。 “让开!”一把推开缇莹和其他人,浩云举起腿大脚一踢,将门踹开后,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进去。 在他像受炀的野兽般地嘶吼声里,缇莹小心翼翼地靠过去,雪白的床单上有着怵目惊心的一滩滩血迹,而伯利右手腕上的横切口,已经凝结出几道污渍的伤痕。 “纪先生……”将手故在他肩膀上,缇莹一时之间,思绪翻搅混乱,根本找不出什么可以说的话。 闻召而来的救护车呜咽着警笛载走了已经昏厥的伯利,站在初冬寒意十足的夜空下,缇莹感到一股深沉的无力感自脚底升起,而后很快地笼罩全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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