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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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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海棠将头贴近曹晔赤裸着的胸膛,静静地聆听他沉稳且坚定有力的心搏,对那籍由次次噗通而传来的安定感觉,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伸手环住海棠柔滑如羊脂玉的肩,曹晔对自己那股不知由哪而来的烦躁,感到不安。奇怪,这种像是有事要发生的预兆,令我心神不宁了好一阵子,会是什么事? 送走了为海棠诊治的木紫嫣,连向以犀利难缠的齐寒谷都已应付过去。凌苔号的补给已完全充足,海棠的高热也降了,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个美好结局——我就要回到吐番,回到我所该归属的地方了。 只要有这应允累世口耳相传歌谣中的海仙为后,我想今后吐番必可永保万世太平。别的不提,光是全吐番百姓对海仙的仰慕崇敬,便可收牧民之效,更何况我还可有此心地宽厚的佳侣为伴,真是承天之怜。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屋里,海棠却感到不正常的荡动,将船摇晃得不合常情。已过酉时,凌苔号上巡更水手们的哨音还依稀听得见,在此情况之下,船舷甲板应该已无人走动,但…… 侧耳凝神细听,除船身晃动之外,还伴有阵阵的金属相击声,这迥异于以往常听到的声音,使得海棠一骨碌地爬了起来,很快地将衣物穿妥,来到窗前朝外凝视。 黑暗的窗外,在突如其来的雾气掩映中,只依稀分辨得出一团团扭打着的黑影。月晕不时地穿透层层黑雾,将清亮的光辉,以最快的速度在船舷甲板上带过一笔。 看清楚外面的情况后,海棠转身见到已着装打扮好、拎起长剑、准备拉开门到外头加入混战中的曹晔,她恐惧地拦在门前。 “你——”才刚说出个字眼儿,害怕便令她哽咽。 “我必须出去,这群人身手不凡,看样子是有备而来;或许是海涯孤鲨遣人来索抢你了。但我发誓,只要我一息尚存,定然不将你让与任何人,决心为你战至最后一滴血流尽。”伸手扳开海棠撑住房门的手,曹晔俯下头轻轻地以下颚揉摩着她的额头,淡然地说道。 被他话语中的那股冷意所震撼,海棠急急忙忙地冲到窗前极目而视,希冀能找到个熟悉的面孔,如果这些人真是哥哥所派来援救自己的人,那么这场混战便可终止了。 但,没有,那些杀劲凶狠的人全都有着类似的气质,像是专用来杀人的器具般的冷血阴狠。全然不像由哥哥一手领训的康家人,有血有肉,有情有义…… “不,他们不是康家的人!”看到负伤仍不时以牛筋鞭将一群群向他急攻而至的敌人扫进海里的巴焱,反手一折即将有些敌人的颈骨折断,海棠长这么大,头一次感受到死亡的阴影,所带来的诡异气氛。 在她惊慌的尖叫中,曹晔欺身来到窗前,看到那个向来因笨手笨脚而被欺负的阿丙,被人一刀劈掉了大半边的身子时,海棠惊悚得几乎昏了过去。 “他还只是个孩子,只是个孩子啊!”被曹晔拥着,海棠低低切切地伏在他怀中哭着嚷道。 “海棠,在吐番,比他更小而被驱入沙场杀敌的孩子更多,这也是为什么我必须回去,只有驱逐那班乱臣贼子,吐番的孩子才有未来。”沉重地叹口气,曹晔将她安置在屋里,在海棠来不及阻止之下,他已经冲了出去。 在见到曹晔之时,巴鑫兄弟们惊呼——“保护大王——”而后吐番军卒们如饮了什么振奋士气的仙丹妙药,全都加倍勇猛地扑向来犯的敌人。 “哼,什么大王,不过是一班乌合之众,快将那女人给我交出来,否则本官今日就血洗凌苔号,杀净你们这些僭称王号的叛逆!”顶着月光而立,那宦官身上被喷溅到的血迹,在银亮的月色下,更显得突兀可怕。 一听到他的话,火气旺盛的巴焱头一个就受不了,他不顾兄弟们的阻拦,疾步冲到那宦官前的两军对峙处。 “爷爷我操你奶奶的,也不去撒泡尿照照镜子,这姑娘可是你有资格说要就要,她是咱们吐番大王之妃,容不得你撒野!” “大胆无耻之徒,本官奉钦命在身,原想留你们一条生路,但你等敬酒不吃吃罚酒。来啊,给我杀光这些叛徒,今儿个不论死活,都要给我逮到那女人。” 在他的一声令下,两方兵卒各自捉对嘶喊打杀,瞬间甲板上血流成河,哀号闷叫声不绝于耳。 伫立窗边,海棠的双眸眨也不眨地随着曹晔的身影,在那个宦官的步步进逼之下,连连后退。看他辛苦地抢救回被两个大个子夹攻的阿甲,又挥剑刺退个想偷袭巴淼的敌人,她的心几乎要从胸口给迸了出来。 蓦然岸间突然传来阵大火,在熊熊烈焰的照耀下,更显得甲板上的厮杀情况惨烈。人声鼎沸中,海棠诧异地看着有群行色匆忙的人们,正努力地将某件庞大的物体由客栈后院运出火花围绕的马廊。顾不得替那些人担忧,海棠焦急得在房里来口踱步。 手足无措地坐在床沿,眼尾余光突然见到枕头下的那方白绢,她立即掏了出来,盯着里头数颗闪有绿光的药丸,木紫嫣所说之话又在耳边响起。鸩丹…… 可能是见到曹晔他们全都全力地护卫住有海棠的这扇门,那名宦官几次进攻都不得手之后,他改而要部属们引走巴氏兄弟和曹晔,将他们远远地隔在重重包围之外。 一剑连刺数名吐番士兵后,他大脚奋力一踹,冲进了舱房,在见到吓了一大跳急急找着地方躲藏的海棠时,见猎心喜地一把执住海棠臂膀。 “哼,果然不出本官所料,你就躲藏在这舱房之内,只要将你捉回丞相府,本官即是天大功劳一件,从此官仕之途坦顺无碍了。”拖着不停挣扎的海棠,那官爷仿佛已见到将来的高官厚禄在等着自己,他大言不惭地说着话。 在他将利刃架在海棠颈上,出现在甲板后,空气像被倒进一大桶的浆糊,全都凝结住了。尤其是负伤累累的吐番君民,更是如被点穴般的,全都无法动弹。 相较于吐番人的如丧考妣,那些杀得红了眼的官兵们,全都不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仍是持武器砍杀着已然没有力气反抗的吐番人。 “哼,现不这女人在我手中,我倒要瞧瞧他们还有什么戏唱,把这些人全给我关到船下舱房去,等明儿个天一亮,再将他们连同这女人一并解送回京,大伙儿都是大功一件。”看着曹晔他们被押进到甲板下的舱房后,官爷将海棠推进她原先住着的舱房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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