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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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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他凶神恶煞般的模样儿,海棠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这家伙以为我海棠是被吼大的吗?连我爹爹和大哥尚且未曾对我假以辞色过,更何况是他们这些违礼犯纪,劫夺他人私的盗匪之类! “那又与我何干?”冷冷地顶回去,海棠看也不看他一眼,迳行捡拾起满地的栗子,抛上抛下地把玩着。虽然背对着他,但她仍可感受到那个叫什么曹晔的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令她如芒刺在背般地不自在。 “海仙,听闻你有无上法力,现我吐番连年是旱潦伤民,奸逆窃国,身为世袭赞普,我有绝对的职责救民于难,还望海仙成全。”缓缓地走到海棠身边,曹晔诚心地说着,但他的眼神中却装满了无法也无意掩藏的倾慕之色。 “我真的不是什么海仙!我叫海棠,海涯孤鲨康旅祺即是我阿兄,不信的话,你们大可去问那些被你们所俘的水手或船工们,我只是个平凡女子,决计不是你们所言的什么海仙!”被他瞧得涨红着脸,身为女人,海棠轻易地就可以分辨出好奇和爱慕的眼神有何不同。 不像浮浅的诧异和想探究竟的好奇,他眼中是浓郁的温柔,这使得海棠心底为之怦怦作响,一时之间目眩神迷地窘得她连颈子都铺满绯红。 她的话刚说完,巴鑫已经连连摇着头。“海仙,你莫要说这些推议之词,众所皆知海涯孤鲨治理部属何等严厉,且一视同仁、不分亲疏,倘若你真是海涯孤鲨的亲妹子,他哪有可能任你一介女流上船,你别想诓我们啦!” “不,是真的,你们何不去找些人问问,便可知晓我的确实身分了。”被他的话所恼,海棠不客气地顶回去。 “不可能。海仙,据老管家所言,你拥有无边法力,既然你可协助海涯康家成此盛业,我们只求你一伸援手,绝不会伤害你或康家船队中任何人……”以为海棠是顾虑到人船安全,巴土也拨拨挂在胸前的铁算盘,一派温和地加入劝说的行列。 无可奈何地摆摆手,海棠对这两个比牛还顽固的兄弟耸耸肩。“我已经说过了,我叫海棠,不是什么海仙,我只是平凡的一名弱女子,根本没有任何法力。” “大哥,既然她如此坚决不答应,我看咱们干脆杀了她,再放火烧掉这凌苔号,我倒要看看她这海仙,是要如何护佑这康家船队咧。”气呼呼地来回踱步,巴焱突然冲到海棠面前,挥动着他肌肉强轫鼓起的臂膀,语带威胁地盯着海棠,一个字一个字缓缓地说着。 “你……你真煞可恨!我康家船队是哪里招惹到你,竟想出这么恶毒手段!你们这班盗贼之徒,袭劫我凌苔号已是不该,竟敢如苦出狂言,你……你……”气愤使得海棠的胸脯上上下下急促地喘动,而被由后突然地扭住手腕,使她倏然地闭上了嘴。 凝重地反扭住海棠的手腕,曹晔也解释不上来自己半股怒气是所为何来。只是当她用那倨傲的眼光,说着充满指责性的字眼扫向自己时,他感到一阵既羞愧又痛苦的情绪,正像条刁钻毒蛇般,一而再、再而三地啃噬着已经够凄苦了的心。 是啊,盗贼之后,她说的一点都没有错,我这种行径跟打家劫舍、横行霸道的绿林匪盗,又有什么差别! 但这又岂是我所愿意做的!自幼饱读诗书,受无数由中土远聘到吐番的先生教诲,使我明礼义、知廉耻。但除了满腹经纶外,一无所有的我,又有何能耐筹措这复国济民所需庞大金额?走上这条途径,我何尝欢喜过! “无论我得用何种方法,你都必须为我吐番变出所需的款项,否则……” “否则又当如何?我已说过我没有那些能耐……” “唔,你非得施展出你的法力,不然我将杀尽你所有水手和船工。”看到海棠那漾着不服输的赌气模样儿,那含嗔带怨的眼神,仿佛是不住地挑衅地闪烁着危险的火花,这使得曹晔更是难以控制那股夹缠不清的情绪,逐渐加重了手头的劲道儿。 “不,即使你杀了我,我也没有那种法力……我……即使能点石成金,也决计不为这乱臣贼子之辈……”海棠咬牙切齿地白齿缝间,硬是挤出这些话。这如火上浇油之举,使得曹晔的怒气到达了最顶点,在冲过了头的情况下,他猛然想将海棠扯回来,抛到床上去。 在海棠错误的意会之下,她尖叫着想往外逃,在一拉一扯之间,只见到海棠哀嚎一声后,痛得弯下腰,脸上刷地全无血色,豆粒大的汗珠,正沿着她扭曲着的五官,滚滚滑落…… “怎……怎么了?”焦急地想靠过去察看,但海棠只要一看到他向前跨一步,立即连声尖叫着连退好几步,捂着她垂落身侧的右臂,泪水汪汪地瞪着他瞧。 看到海棠那逐渐肿起来的右臂,巴鑫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头一扬,巴焱立即趋上前去,拦住了心急气躁的曹晔,自己则是轻轻地握住海棠的手臂。 “不要,好痛!不……”哀叫地想挥手令他走开,海棠望着已经肿得变形,且充满可怕青紫颜色的右臂,她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海仙,你的手臂可能已断裂了,先让我瞧瞧。”温柔地说着,巴鑫指尖才刚碰触到她的皮肤时,海棠已经倒抽口气地落下一串泪珠。 “巴鑫,你确定她的手臂……”想不到自己反手一折,竟然就伤她如此之重,看到她梨花泪雨的模样儿,曹晔忍不住既愧疚又自责。但只要他一走近,海棠立即尖叫连天的退缩,更是使他满心不是滋味。 看到脸色阴晴不定的曹晔,仍不停地在自己附近徘徊,海棠下意识地挨近巴鑫几分,起码跟这个残暴地折断自己手臂的男人相比之下,轻声细语地为自己检查着伤势的巴鑫,毋宁是她较愿意相信的人。 “痛……好痛……”望着巴鑫仔细接触的手指,海棠只能一再重复地以痛楚来回答他的询问,一面戒慎恐惧地盯着一丈之外的曹晔,眼神之中充满谴责和害怕。 看着海棠在巴鑫的抚触下,不时咬着嘴唇,任泪水串串滑落,曹晔没有比这一刻更懊恼自己的粗野和没了分寸,他欲言又止地想说些什么话安慰她,但话临到嘴边,看到海棠那满是鄙视的眼神,他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想我曹晔虽流亡异邦,好歹也还是承继大统的吐番赞普,向来只有我冷落他人,训示别人的事情发生,从没有人敢如此公然的反抗我,对我投以不屑眼光,而这有着蜜糖般金发、猫眼般神秘难测双眸的女郎,却有如初生之牛犊似的勇气,挑战着我的耐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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