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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爱妻唐灵儿之灵位”

  指尖顺着刻痕,字字抚去,好似也给予她电子学沉的怜惜与温柔。“灵儿,灵儿,你感觉到了吗?我真的好想你……告诉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再度拥抱你?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真的!”

  “从没想过,我们会阴阳两隔,看不到你、碰触不到你的感觉,好难受……你是否也有同样的感觉呢?”旋即,他笑自己的多此一问。“我真傻,你当然也是,一向最爱赖在我怀中、缠着我说上半天话的你,会不会好想念我的怀抱?”

  于是,他绵绵密密地将“她”护进胸怀。“我在抱着你呢,感觉到了吗?这是你期待了好久的洞房花烛夜,你一定要陪在我身边,与我一同度过哦!”

  漫漫长夜,有她相伴,他并不寂寞。

  燃烧中的火烛,摇曳着某种奇异的幽影,沉醉在凄楚温存中的秋若尘一震,敏感地望几窗外。“谁!谁在外面?!”他迅速起身,推开虚掩的窗扉。外头,只有一轮斑驳月华,以及三两株摇曳的树影。

  是他多心了吗?

  低下头,轻抚着爱妻灵位,他低喃:“或者,是你不舍我愁绪萦怀,故来慰我凄伤?”

  无所谓了,是人也好、魂也罢,人都只认定这名今生唯一的妻。

  灵儿呀,你若有灵,请魂归来兮,与我长相左右、岁岁朝朝──

   
  第七章

  三年后──“啊──”一声凄厉的尖叫,自幽静的竹屋中传出,好不容易自缠绕的梦魇中,唐灵儿睁开了眼。

  梦,是梦──她疾促地喘息着,豆大的冷汗自额角滑落,瞪大的眼盈满了惊恐。

  坐起身,几乎是出自潜意识,她奔几只有数步之遥的铜镜。

  “啊──”破碎的颤音自口中逸出,她喊得声嘶力竭,喊得悲伤凄绝。她掩着脸匆忙退开,跌跌撞撞,在身体上平添数道伤,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

  不,她不要看!那不是她的脸,那丑陋如鬼魅的女人,不是她、不是她──跌坐地面,她环抱住颤抖的身躯,嘤嘤啜泣。

  三年了!她还是无法平心静气地面对这张可怖的脸孔,宛如爬上她身体嚣肆的魔魅,张狂地撕扯着她每一道肌肤,扭曲了原本的形貌。

  怎能?她怎么能够接受?一张连她自己都作呕惊怕的脸孔,又还能再期待谁来接受?

  不会的,再也不会有人担然接纳她,包括──她此生最爱的男人。

  幽幽渺渺的思绪,飘到三年前,那个绝望心碎的日子──那一天,她绝望地站在断崖边。就在她闭上眼,等着面对死亡的那一刻,双肩一动──“傻灵儿,你在做什么?”

  一回身,见着自幼疼惜她的男子,她再也抑止不住,投几他怀抱,崩溃地泣喊。“堂哥──”

  “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寻死?”

  唐临渊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这几天,见这对小两口浓情蜜意、出双入对,他便适时的避开,不想当个没道德的偷窥狂,没想到……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灵儿幽幽地望了一眼,眼泪又再度滑落,忍不住将这些天发生的一切,全都告诉了堂哥。

  “我……我该怎么办?若尘他……我不想让他亲眼目睹我的死去,可是……可是……”灵儿早已没了主张,只能软弱地依附着他。

  “我知道,我知道!”唐临渊不断拍抚她颤抖的身躯,怜惜地低道:“傻丫头,你忘了你还有个扬州神医的父亲吗?伯父一定会有办法的,快别哭了。”

  “是……是这样吗?”她惊疑不定地仰首。

  “当然。”唐临渊坚定的眼神,稍稍平复她满腔的惊惧。

  当时,她是真的满心期望父亲能解她体内剧毒,然后,她会飞奔回秋若尘的怀抱之中,今生再也水离开。

  那些日子,唐临渊以自身内力助她强自撑持,直到父亲日夜兼程、飞奔崦来……日日夜夜,毒性噬骨,钻心绞肠的疼,折磨得她几乎想就此死去,但她不甘!她还想再见秋若尘一面,如果可以,她还想伴他朝朝幕幕,就因为这一份不甘,所有的苦,她熬了过来。

  然而,在宛如烈火焚身、撕心裂肺的痛楚之后,她看到了父亲歉疚心疼的眼神,以及──这张面目全非的脸孔。

  爹终究还是没能解她体内奇毒,他一绝的医术,再配合上他深厚的内力,仅能与她体内的毒抗衡,续了她的命,却保不住她的容颜──与其如此,她宁愿死啊!

  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教她哪来的勇气去面对秋若尘?她好怕,怕见到他眸中的恐惑与鄙弃……梦已碎,心已残,她知道,她与他,是再也不可能了。

  就在爹告诉她,见汪以她的尸,若尘一辈子都不会死心之时,她将那套染血残衣交给了他。

  “就让他以为,我真的死了吧,反正──”她哀怆一笑。“我现在与死也没什么差别了,他若坚持要尸,我也可以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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