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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她根本听不见他说什么,愈是回想,羞愧感就更强烈,双手蒙着脸歇斯底里。“好想死,你让我死……”

  “没那么严重啦。”沈云沛把她捞进怀里,好声好气地安慰。

  他不是不尴尬,成年后光着屁股和女人在床上被母亲抓包,哪会不窘?只是她的反应和表情,比那点窘意更有意思。

  “你那么介意这件事,是觉得丢脸,还是怕我妈对你印象不佳?”

  “都有!”他在问废话吗?

  说到底,她真正在意的,是不希望他母亲认为她是个随便轻浮的女人吧?

  要不,这种事丢脸归丢脸,反正不会往来的人,自欺欺人当什么都没发生处理过去就好了,谁没干过糗事,何必一副无颜苟活的样子?

  “我妈早就知道了。以前她偶尔会带些吃的来给我,顺便帮我整理房子,有看见你留在那里的换洗衣物,心里早就有底了。虽然知道和看到还是有程度上的差异,不过她从来没有问过我,就是尊重我的私生活,不会将这件事无限放大。”

  “最好真的是你说的那样……”

  那晚,沈云沛好说歹说哄了大半夜,才换来夜宿香闺的资格,不过血淋淋的历史殷监实在太残酷,完全不肯让他碰一下。

  沈云沛的话,她其实听听而已,没有尽信。男人别的本事没有,最擅长避重就轻、粉饰太平,她要真信就傻了。

  她是不知道,沈母对她的观感究竟有多糟,也不会真的去问他,问了他一定会说没事。

  可是要真的没事,他为什么会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时会若有所思地闪一会儿神。

  虽然他掩饰得很好,可是她百分之一百肯定,他一定有心事。

  有一回在她家,便听见他躲到阳台,压低声音讲电话——

  “妈,这件事我们能不能不要再提了?我很清楚自己要什么,自己的人生我会负责,你不要担心好不好……”

  她没想到这种八点档的狗血剧码会发生在她身上。

  说不上来心里那堵塞的感觉算不算失望,她本来就没有期望过沈母会欢欢喜喜接纳她,这意料之中的结果,真的也没什么好打击的,只是……有些意外他会如此坚持。

  有一回,他突然望着她,若有所思地问:“今年……我的生日,你会陪我吗?”

  那是一种——不肯定的惶然,于是向她索求一些些承诺、或正面回应,用来说服自己,坚定决心。

  如果真的没有什么事,他又何必一副急于被安抚的模样,像要说服自己,那样的抉择没有错,即便旁人不懂、不支持他。

  他一定很难受吧?

  何曜宇说过,他很孝顺,从来没有违逆过母亲的意思,如今为了她而与至亲闹得这么不愉快,可以想见他心里有多不好受。

  “会,我会陪你。”她允了今年的生日之约,心里却也明白,明年的……难说那时她还在不在。

  她找了一天,避开沈云沛的值班时间,去店里找何曜宇,想弄清楚情况究竟有多糟,好让自己心里有底。

  对方听了她的来意,似乎有些讶异。“你怎么会以为,我姑姑对你有意见?”

  “不是这样吗?”她也傻了。

  “你琼瑶剧看多了。我说过,我姑姑、姑丈是很明理的人,不会无端端对一个没有相处过的人产生先入为主的成见。”

  “那……沈云沛到底在纠结什么?”

  何曜宇凝思了会儿。“其实我也一直在犹豫这件事要不要让你知道,我姑姑想过约你出来谈谈,但又觉得这样不厚道,一直拿不定主意。既然你主动提了,我替你联络我姑姑来一趟,你们自己谈。”

  孙蕴华是在那一天知道,沈云沛原本就有毕业后出国进修的规划,这是大家都有共识的事,他也一直很拚,对自己的未来从不马虎,因为知道自己绝不能让家人失望。

  谈起唯一的儿子,沈母脸上尽是骄傲。

  可是,如今这个计划产生了变数。

  要作下这个决定,他自己本身必然已先经历一番挣扎,接下来还要再面对所有人的反对,光是母亲这一关,他就很难交代。

  再如何通情达理的母亲,面对儿子未来的前途,都不可能任由他意气用事。但沈云沛还是坚持己见,他从来没有这么拂逆母亲过,最近为了这件事,母子俩无法取得共识,关系弄得很拧。

  虽然没有明说,但孙蕴华清楚,自己就是那个变数。

  对方说得很婉转,并不是反对他们往来,只是云沛还很年轻,眼下最重要的,是他的未来,感情的事,来日方长。

  得体话听来是很顺心,可是她与她都知道,感情的变数有多大?白纸黑字的结婚证书都会有变数了,何况是毫无约束力的感情?沈云沛还那么年轻,等在他前头的人生有多璀灿,这一放手,还能回得来吗?谁能保证,最终会是他变了?还是她

  变了?真相信二十岁的初恋能从一而终、不改其志,简直是神话。

  沈云沛也知道,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跟她提这件事,他不敢赌。

  “是不是能请你,帮着劝劝云沛……”

  说这话时,沈母闪躲着她的目光,表现得有一丝心虚,自觉有些欺负人。她与云沛如何,她是亲眼目睹的,如今这是变相逼退人家,还要她自请退让,总觉是他们亏欠人家……

  孙蕴华笑了笑。“沈妈妈,您不必担心,我知道轻重。”她不是第一天出社会了,该懂的人情事理、该拿捏的进退,她心里自有一把尺。

  对方也算是厚道人家了,难怪能教养出沈云沛那样的儿子,换作其他人,一听儿子为了一个年长六、七岁的女人自误前程,早就气炸了,怨责他人诱拐少不经事的儿子,哪会如此将心比心?

  做过最糟的预想后,如今这样,倒也算漂亮退场了。

  回到家,她拿了纸箱,环顾屋内四周。

  真要动手收拾,才发现这屋里有不少他存在的痕迹。专用的水杯,与她的并排在杯架上;洗好的衣物,与她的整齐摺放在一起;工作室里,他的绘图工具与她的掺和在一起,剪裁过的布料间常不小心掩埋了他的课本……

  她一项、一项地收,没想到他留在这里的物品,超乎她想像的多,一箱子满了还装不完,一如这段时日,他点滴渗透她的生活,她原本没有预期会从他那里得到这么多。

  无论是快乐,还是回忆,都超出她想像的,还要再多更多。

  但是无妨,一箱装不完,再装第二箱。她不想遗留下任何一道属于他存在的痕迹,全都得清除得干干净净。

  他最近在赶毕业设计的最后进度,很少过来,她传了简讯,要他有空来一趟,有话跟他说。

  他在十二点过后,才传来简讯——“你睡了吗?还没的话,我过去找你。”

  明明要他有空再来,他还是在接到讯息的当天,无论多忙都会赶过来。他总是这样对她,从不曾轻忽。

  但是现在,她反而不希望他太有心,这样会让她觉得……舍不得。

  “我还没睡。太累的话,你改天再来,不急。”她趴在床上,单手回简讯,不到三十秒,就收到他的回传。

  “可是我想你。”

  短短五个字,几乎让她有些鼻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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