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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她在少爷身边,被宠着、疼着,笑得如此开怀,他远远瞧着,听城里居民谈论这对恩爱夫妻,为她祝福。

  她过得好,快乐着,这样便够。他不愿破坏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

  一直以来,少爷不也用这般心情在成全她么?今日换了他,也愿成全。

  啜泣声一顿,她沈默了——垂下手,无声落泪。

  陆祈君不知在身后伫立多久,直到她回身,目光与他相接,他这才缓步上前,伸了手将她扶起。

  “哥哥……”她心慌意乱,唤了声。

  将手交给他的瞬间,她迟疑了,眼神避着他。陆祈君看出来了。

  那一刻,最真实的反应,已替她做了决定。

  她深恋执着、难以放下的,依然是陆武。

  这七个月的夫妻生活,恍如梦境,瞬间成了泡影,好不真实。

  他不露情绪,以浅笑掩去悲哀。“走吧,回家去。”

  扶住她,她迟迟迈不开步伐,频频回顾,于是他顿了顿,回眸补上一句。“你也回来,陆武。”

  福爷爷快掀了书斋屋顶。

  “啥?他们此时在一起?那你还在这做啥……叙旧?!都嫁人了还叙啥旧情……少爷,君子不是那样当的……”

  福爷爷吼声极响,平日老说不晓得能不能看见小小少爷出世,如今看来,那浑厚有力的吼人力道,应是不成问题……

  他东一句、西一句听不完整,静静地、静静地、看不出情绪地坐着,恍恍惚惚随人吼去。

  “去!现在立刻给我过去,盯好他们俩!”被硬生生推了出来,连想找个安静之处栖身都没法儿,他叹了口气,只得回房。

  福爷爷说的,他不是不懂,只是一个心不在他身上的女人,怎么阻挡都还是会飞去,他何苦?

  若是这七个月的恩爱,犹不及她与陆武的一段情,他陆祈君夫复何言?

  轻巧地推门而入,她已归来,静静躺在属于她的内侧床位,仍是留了他一方床位。

  他脱了靴上榻,知她并未睡去,他躺下,睁着眼自言般地开口。

  “前两日收到济南府衙公文,一年前那下药毒害运送药材的武师、带着鉅款而逃的管事,教人擒往府衙结案,追回了鉅款,我本欲这两日便动身前往了解案情。知道那管事所招供词为何吗?他说,一切皆是主人指使,主谋非他。很合理,不是吗?那能阻止你与陆武成亲,并得到你,我要这么做并不意外。盼儿,你怎么想?”平平静静,仿佛不是说着自己的事,这些事,她早晚要知晓。

  背身的她肩头微微颤动,咬唇不发一语。

  他苦笑,代她说出口。“你也迷惘了,是不?”

  陆武一回来,她便方寸大乱,要说他与陆武在她心中孰重孰轻,明眼人一瞧便知,何用明说?

  很悲哀,但他真懂了。

  明明同床共枕,却远比成亲前他睡外榻时,还更遥远。她的心,他再也触不着——或许,他从来不曾触着过,所谓白首盟约,只是幻梦一场。

  那一夜,他与她,谁也不曾睡去,背着身,各怀心思。她一夜垂泪,他一夜愁思,各自无眠,辗转至天明。

  第九章

  天一亮,他没对她多言,便与陆武动身前往济南府衙交代案情。

  由于管事纯属片面之言,提不出任何事由证明由他主使,又是罪犯之身,因而以纯属脱罪之言结案,判了刑。

  “凶手未擒,无颜回陆家。”这是陆武,对他的解释。

  擒了管事,追回失去的货款,才能不负他的信任与交托。

  “你出事未过百日,盼儿便与我成亲,你心底不曾怨过她寡情吗?”他问。

  “不。”小姐并非寡情之人,她会这么做有她的道理,他尊重她的选择。知晓她有了好归宿,他虽心痛,也才能全心缉凶,不去牵挂她。

  “盼儿没负你。”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腹中孩儿,是我酒醉误事,她心里头还牵挂着你。”他知、她知、所有人皆知,那又何必再自欺?

  陆武愕然,不解他突说此言是何用意。

  “不懂吗?”他涩然一笑。“若你们俩心意仍是不变,带她走吧!”

  “少爷!”陆武大惊。“这不可以——”他虽不如少爷读的书多,气蕴、学识都比不上,不过武师粗人一个,但为人的道理他还懂,这事说不过去!

  “不要跟我讲仁义道德,我从来只问,盼儿要谁?若她要的是你,我无话可说。一直以来,我们都做着一样的事,要盼儿快乐,与你在一起,才是盼儿心之所归。”说穿了,他不是让,更不是成全陆武,他成全的是盼儿的快乐,他是败给了盼儿。

  陆武哑然无言。

  回府后三日,一天忙完回到房里头,她靠在床头打盹。这几日,她一直睡不好——

  他放轻脚步,拎了披风覆住她,轻轻将她移入怀中让她好睡些,指腹划去她眼下湿意。睡梦中亦垂泪,他教她很为难吧?

  盼儿被惊动,醒来,连忙坐直身子,心慌地避了开来。

  陆祈君定定凝视她。

  怀孕让她变得嗜睡,这些动作他时时在做,也做得好顺手了,她从未避开过他,从未——如此慌乱。

  打陆武回来后,她便避了他至今,如此明显,他岂会不知?

  “盼儿,我有话同你说。”

  “要、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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