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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她知道这一去,必会再弄得大伙儿都不舒坦,陆想容的心情她也能理解,但丈夫是她的,要说痛,她又何尝不是痛彻心腑?

  倔性子一起,也不管他的交代,就是要去。

  所幸,他见了她来,并没有露出不开心的样子,赶紧拉了她到檐下避雨,抬起袖子殷勤为她擦拭脸上、发上的水气。

  “冷吗?”他问。

  “不冷。”

  但他还是脱了外袍,往她单薄的身子圈裹住,“等我一会儿,里头收拾好就一起回去。”

  她温驯点头,站在门檐下等他。

  里头是陆想容的地盘,她不进去,免得让谁再有微词,拉拢他的衣袍,这里自有一方温暖。

  只是,她不寻衅,问题也会不招自来。

  那个埋在他们婚姻之间未燃的引信,是陆想容,避而不谈,并不代表不存在。

  那女孩就站在不远处,与她对望。

  谁都说,陆想容是个单纯而无心机的女孩,是的,最初是的。

  可一个人的眼神骗不了人,最初那片纯净,染上了愤怒、不甘、怨怼的色彩,然后开始变了质。

  她知道,也看见了,只能保持距离,不去招惹。

  陆想容走向她,她不是弱者,自然不会退,只是定定地回视。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心虚、不愧疚?”陆想容很努力,想要在那张脸上找出一点点的不安,可是,没有!

  愈是平静无波,她就愈恨!

  难道夺人所爱是理所当然?

  难道她的心痛、心碎、是活该?

  难道、难道这一切,她都没感到丝毫对不起她吗?

  村子里才多大?即便阿阳哥有心避免,她多少还是会看见、晓得这对夫妻有多恩爱。

  她会在清里送他出门,会在闲暇时牵着手漫步溪畔,会温存肩靠肩,说说体己话,他还会为她添衣,就像刚刚那样,好关怀地怕她冷了、冻了……

  这些原本该 是属于她的!是她的男人、她的幸福!他们愈好,她就愈恨、愈无法说服自己看开——

  “如果我说,他本来就是我的,你听得进去吗?”

  “你不要脸!”抢了她的男人,还如此理直气壮!陆想容一怒,扬掌就要挥去。

  莫雁回自是没理由挨这一掌,一抬手,擒住了腕。

  要论资格,他是她孩子的父亲,说她夺人夫那是牵强了,她没有亏欠她,不挨这一掌。

  “我本想与你好好谈谈,陆想容,无论你信不信,我与他相识得很早,比你更早,是我先伤了他,才会有他与你这一段,我对你很抱歉,但是对他,无论何时我都不会收手,我们的纠葛不是你能想像的,如此说,能够让你释怀吗?”

  释怀?她要如何释怀?

  既然伤都伤了,为什么不彻底走远一点?她当男人是什么?随她要抛弃就抛弃,丈夫死了才又想起旧爱的好,如此任性又自私,把男人当玩物,她的心碎与伤痛显得更不值!

  莫雁回松了她的腕,陆想容张口正要说什么,眼角瞥见跨出门外的穆阳关,索性顺势往后一倾,跌入雨幕中。

  他脸色一变,快步上前,“雁回,你这是做什么!”

  她做了什么,不受辱挨巴掌,她有做什么?

  陆想容跌得一身泥泞,地面碎石划伤了掌,鲜血直流,她抱着膝,好委屈、好无助地哭泣。

  “你抢都抢走了,还怕些什么?我没要抢回阿阳哥,只是想请你进去坐坐而已,你不用这么仇视我……”

  到底是谁仇视谁?莫雁回感到可笑。

  他也没让她有多言的机会,抱了人进屋,临走前瞥向她的那一眼,她便知,什么都不必说了。

  自古以为,女人总是先示弱的就赢了,尤其人家哭得梨花带雨,无尽凄楚,她站得直挺又硬骨,不温顺也不柔弱,永远只能扮演加害者的角色。

  他在里头待了很久,久到她双腿都站得僵了,原本不觉寒冷,如今却觉丝丝寒意沁骨,抖瑟得心都颤了。

  他总算走出那道门,没多说什么,撑着伞与她一同返家。

  他不谈,不代表她愿吞下这冤屈,方才在里头,陆想容想必少泣诉得颇精彩。

  “你是怎么想的?”

  穆阳关将伞搁在门边,回身,斟酌了下词汇才开口,“我和她,不会有什么,你可以试着对她和善些吗?”

  “你真信她?!”

  “我没信谁。”顿了顿,“我只看见,你擒着她的掌,推了她。”

  原来,这就是他对她的了解与认知。

  他已有先入为观的认定,还能再说什么?

  所谓的眼见为凭,也不过是自我主观,他的心是偏陆想容,认为那个善良纯真的女孩,不会耍心机、不会骗人。

  她点点头,很平静地吐出几个字,“穆阳关,我这混账!”

  一整晚,她没再开口。

  晚膳照煮,该忙的家务,没一项落掉,独独不与他说话。

  上了床,背身而睡。

  穆阳关看着她摆明要气他的冷淡背影,也恼了,索性也侧过身去,来个相应不理。

  一整晚,背对着背,各自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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